【Merlin】【授翻】Refined By Fire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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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宴会与斗争

 

Arthur梦见了Merlin。

 

他梦到他们一起穿过一片成熟的麦田,走向Camelot——而出于某种原因,Merlin在他前方九到十步的距离处带路。背对着Arthur。脚步看起来就像他很不安——然而Merlin很少不安,这让Arthur困扰。在梦里,Arthur对他叫道——慢点,等等。

 

看着我。

 

在梦里,Arthur挣扎着想走快点,追上去,但他穿着正式场合的锁子甲,而且茂盛的麦子像水一般拖着他的靴子。他低头看了眼脚下——而当他再次抬头时却发现只剩下他一个人。

 

阳光普照。城堡白色的石墙反射着完美的景象。他的周围遍地丰收,没有一丝威胁的迹象。这本应是闲适的。

 

但他孤身一人。

 

在第二天下午,Gwen找到了他,她从身后叫他的名字吓了他一跳。她快步走到他身边时快速看了眼周围,让他知道此时周围没人,然后她投入他怀中。而他抱着她。

 

他能感觉到她安静地流着泪颤抖。“我非常,非常抱歉,”他把脸埋在她的秀发中说。

 

她退后抬头看着他,哭相依旧可爱。“这不是你的错,Arthur,不是。他不会希望你责怪自己的。”他尝试点了点头;他的喉咙突然痛苦地哽住了。她再次埋进他怀中,更安静地慰藉。“我无法相信他已经不在了,”她再次开口。“我在每个角落寻找他的身影——今天两次有人叫我的名字而我都以为是他…莫名其妙的。”

 

“Guinevere,”他说道,用一种请求她停止的口吻。

 

“哦!这对你一定更艰难,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她反应过来。“Morgana说你曾见过他,就在——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说他…说他…崩溃了?我没看见他——在那期间——我不敢看——”

 

他再次叫她的名字,绝望地。她温暖的担忧正撕开他的面具,他想借此故作坚强和克制,直到他表里如一无须继续伪装。“我不能…我现在不能跟你说这些。”

 

“对,当然,你说的没错,”她说着退后一步,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并拉挺裙子的褶皱。他隐约认出这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那条紫色裙子。“但Arthur,等你准备好谈了——你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你也可以找我,”他嘶哑地说。

 

她耸了耸肩,开始退后。“我可以找Morgana倾诉,”她说。“Arthur——他相信你有一天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国王。现在,你能给他的最好的回报就是…努力让他骄傲?因为他一直都是,你知道…非常为你骄傲。”

 

那之后,Arthur只能去训练场将两个靶子打到稀烂作为发泄。

 

他梦见下着大雨。倾盆大雨,而他在训练场上重击一副捆在柱子上的破旧盔甲,像个新上任的护卫迫切想证明自己的力量和决心一般拼命挥砍。

 

在他的梦里,他绝望地想驱除心中的恶魔,因无助感和丧失感产生的愤怒、内疚和挫败。因为生理上的疲惫隐约能带给他缺乏逻辑的成就感。那是他极度渴望的东西。

 

未能察觉死亡令他狼狈、浑身湿透、愤怒,但他依然感到——在梦里——只要他转身向后看,Merlin就在那里。靠着墙,没有伸出援手也未出言安慰,仿佛他也洞察了Arthur对一切的无力感,但他就在那里。陪Arthur淋雨——我不希望你感到孤独——生活看似徒劳,但有人分享时,它还是值得的。

 

但在梦里,Arthur无法转身。他知道Merlin在那里,陪着他等待受苦,但他周围环绕着一个微弱可怕的低语声,如果你不转身去看,如果你没看到他,他很快就不在了。他将离开。他将消失,就像雨中的一缕轻烟。

 

他挣扎。他反抗——而当他终于成功扭过头时,眼前却只有他的枕头。暴雨击打着刚拉开窗帘的窗户——能看到下面广场的窗户——而Orryn正在准备Arthur起床后梳洗用的温水。

 

雨下了一整天。

 

之后当他们坐在Morgana的生日宴会上时,透过高高悬在宴会厅外墙上的彩色玻璃,依然能偶尔看到外面的闪电。

 

他慵懒地坐在椅子上,Morgana坐在他父亲另一侧,正一个接一个拆着来自五大国王室贵族的礼物。他感觉到Guinevere移步为她的女主人斟酒时她的手轻抚过他的肩膀。他感激这种同情安慰的动作——而且他想到也许这样表达出来也能让Gwen好受些——但从某种角度,这令一切更艰难。他以不同方式体验着相同的不协调感——一方面把关于他前任男仆的一切思绪,一切联想和后悔,从脑中去除能让他好受很多;而另一方面,其他人同样的表现又令他倍感愤怒,贬低那个人的价值甚至完全忘却他的存在。

 

当最后一名侍从手捧装着他礼物的雕花盒子走上前时,他坐直了身子,因为他知道Morgana——还有他父亲——的注意力会再次回到他身上。他在他们面前隐藏了混乱的反应——他称之为反应,因为他依旧抗拒用感受情绪这两个词——他没有单纯地从早到晚跺着脚大喊大叫,也没有一整天焦虑板着脸,只是和往常一样继续履行职责,用Orryn的名字代替Merlin。

 

想到Orryn——Arthur第三次将手盖在了酒杯上,阻止他的新仆人反复斟满他的酒杯。他甚至可能回头瞪了那个人一眼,就因为他没看出来Arthur不想再喝了,但看到这个矮个子一头蓬松毛发的男人手捧酒壶和Guinevere并排站在墙边,领悟给了他重击。那是Merlin的位子。站在那里的本该是Merlin。

 

然后当Morgana打开木盒举起他为她准备的作为生日礼物的那把匕首——朴实但优雅,锋利但无害——他僵硬无声的点头回应了她的惊喜和赞许。

 

因为Merlin在出发巡逻那天早上曾调侃过他——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吗,珠宝,也许——而Arthur曾嘲笑他,你以为你有多了解Morgana。而Merlin曾愚蠢地重复原话作为反驳,那你以为你有多了解Morgana…

 

也许他是对的。今晚,Guinevere的双眼发红,而且他两次看到她在擦眼泪。Morgana却美的无懈可击,她高傲的精神享受着整晚的关注,带着一丝不屑,有一点…不对劲。

 

也许他这么看她是不公平的。也许她是在用娇惯的贵宾和国王纵容的养女的伪装掩饰自己,去忘记发生在Merlin身上的一切。但他认识的那个Morgana——一年半之前——会闷闷不乐,会怒目而视,会毁掉整个夜晚,仅仅为了惩罚Uther,让每个人都清楚看到她叛逆的谴责。

 

等收完所有礼物,表演开始时——今年是乐师和杂耍演员——Arthur离开了席位。

 

厅外,走廊——带顶,一侧墙上是一排开放的圆拱——凉爽潮湿。滴滴答答的雨声伴着浓郁的青草、夏季和湿漉漉的石头的气息。

 

Arthur闭上眼,感受不时飞溅和散落到他皮肤和头发上的雨滴。他也许在那里站了一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直到她高跟鞋的声音和她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忧郁。

 

“Arthur。”傲慢嘲讽的语气,典型的Morgana——但在眼下却显得怪异。她曾经是个更善解人意的人。她曾经会更加明白事理。

 

“很抱歉我提前离席了,Morgana,”他说,并未睁开眼。“你该回里面去——外边的雨水会毁了你的裙子,而且里边的人会想你的。”

 

“你想他,对吗。”任何同情的迹象都被质疑淹没。

 

“你看了吗,Morgana?”他温和地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

 

“你肯定猜到我被人下药了,那天,”他继续说,睁开眼面对她,夜晚的走廊中光线昏暗,她的脸大部分都在阴影中。苍白的脸,深色的嘴唇和双眼。“我根本不记得在广场上看到他,或听到他说话。”

 

“算你走运,”她嘲讽道。

 

他想起从前她总是寻找借口避免出席这种场合。从Gaius书中寻找各种Uther能接受的疾病作为理由。“所以,”他解释,“我无法完全说服自己他已经不在了。我是说,我知道他死了。但我发觉自己在等他,就像他只是去给Gaius采花了,或只是回家看他母亲去了,亦或是去该死的酒馆喝酒去了。我发觉自己思考要跟他说的话,想让他干的杂物——”

 

“你有个新仆人,”她说。“Orryn看上去人不错,很有能力。”

 

“是的。”而且跟洗碗水一般无趣。“一部分出于他死的方式——我没看见,没见到他的尸体…”他现在已经能克服哽噎的喉咙说出这些话了;也许他正在说些不该说的话,他应该闭嘴,将它们尘封起来——但也可能说出来会有帮助。某种意义上。“部分因为…我认为判他死刑不公平。而且我本该更努力去救他。”

 

她哼了一声,这种反应令他意外;他想不出这么做的理由。“那你准备怎么办?”她质问。

 

“你指什么?”

 

“你刚让Uther杀了你的朋友——你还能这么称呼他,将一个巫师称作朋友?——然后继续当你父亲完美的儿子?”

 

“你想让我怎么办,Morgana?”他疲惫地说,无视她吐出巫师这两个字的语气——或许被金发女巫绑架离家后艰难的一年令她产生了堪比Uther的对魔法坚定的敌意。然而他依旧无法把Merlin巫师联系在一起。“既然帮他逃走已经没有意义了,用何种方式悼念他才合适呢?我是不是该在你的生日宴上来场政变?扔出护手挑战国王?”

 

“为什么不,”她说。

 

他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我真的必须跟你解释这些吗?这并不能让他回来。而且尽管我对父亲掌控我的手段感到愤怒——”为自己没能意识到他父亲很可能在他巡逻归来下马的那一刻就已经看穿了他的事实感到愤怒——“我们永远得考虑忠诚的平衡。”

 

“忠诚,”她冷笑了一声。

 

他走到一边,沿着开放的走廊指向她身后的大厅,她的目光跟随他的指示。“比方说。Sir Brenner。如果我公开违抗父亲的命令——不管什么命令——Brenner是否会站在我这边。他是否会拔剑对抗我父亲,或是拔剑对付我。他是否会杀我,听从国王的指令如果我反抗就俘虏或制服我?或者他是否会让我杀了他,因为他不能杀国王的儿子?”

 

Morgana沉默了。她通常无视宫廷和王室更微妙的差别,直截了当冲着目标,但要不是审讯当晚Sir Leon的一席话,Arthur本人也许没能力如此清晰地表达出这个问题。

 

“我说的是不公平,Morgana,并非不公正。如果Merlin是个陌生人,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站出来。参与进来。”这困扰着他,他得花时间好好想清楚这个问题;主持正义时不应带有偏袒。“从他的法律来说,他并没做错什么。”

 

“没做错什么。”她气得毛发直竖,站在他身旁的阴影中。“你跟他都是一丘之貉,所以,所有使用魔法的人都该死?”

 

“我怎么想不重要。”然而。“我不是国王;法律不由我来制定。”…然而。“我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要求宣誓忠于Camelot和她国王的任何人,或任何骑士站起来反对那个人和他的法律,就凭有朝一日我也会坐上权力的宝座,会记得这些并给予奖赏?如果我现在不以身作则——我怎么能指望在登上王位带上王冠后,能不借助武力镇压那些秉持异议的人,继续维护法律?”

 

她静静地退了一步。“你跟他如出一辙,”她说。她的声音冰冷严厉。

 

当她转身再次悄然离开时,Arthur的灵魂深处松了口气,他走到走廊一边,让大雨泼在身上,浸湿Orryn准备的毫无意义的华丽服饰,恭敬但缄默。

 

神啊,他希望不是。

 

他清楚严格执行法律是最简单的。而宽恕——或修正,他不自觉地发抖——微妙危险而且复杂。

 

如果他主持一个确证且已经认罪的巫师的审讯——或任何违法者的——听信他人之言,说罪人是出于最善意的动机做出的行为,给予宽恕并采用了较轻的处罚…结果却导致罪犯变卦,在未来的某天,伤害到其他人或杀人…他是否也负有部分责任?

 

或者他是否该在行为做出前就惩罚——就像Merlin被惩罚一样——有能力和倾向犯下邪恶罪行的人?他父亲的政策表示肯定。以地毯式毫不让步的禁令防止罪行发生。这也许是实用的权宜之计,但他怀疑自己并不相信这是公正的。

 

老天。谁会知道这一切——将来的国王,但目前尚未继位——会是这样一个无解难题的泥沼。

 

他离开开放的圆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决定不再回其他人那里,甚至不去请求正式退席的许可,鉴于他浑身湿透的状态。不幸的是,他意识到,在黑暗中偷偷走回房间,这在一周前,是另一个他本该和Merlin讨论的话题——争论,羞辱,盘问——最终找到他通向明确信仰的核心之路。

 

Arthur梦到了Merlin。

 

梦到一大早在森林中舒适的篝火边醒来,困倦但安全。梦到他睁开眼看见他瘦长的黑发男仆把膝盖抱在胸口,直愣愣地盯着那一小团火焰。他瘦削的脸上露出聚精会神的严肃表情,而火光在他眼中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在梦里,他并不害怕——Merlin使用魔法——他只觉得满足。但他感觉必须让年纪小的那个人看着他;在梦里,他无法挪动双手找能扔的东西。但Merlin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凝视的分量,所以他挣扎着做出那个名字的口型,从肺部挤出空气发出那个声音——

 

然后在一片黑暗中在他自己的床上醒来,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听见自己成功发出了那个不协调、令人失望的声音。

 

Merlin。

 

不,他已经不在了。Arthur必须想方设法坚持下去——让他骄傲——独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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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始于一个脚印。

 

结果导致Gwaine天黑后独自回到他和Merlin的露营地,而且陷入了深思。

 

雨当天早上就停了,虽然地上还是湿的——让他有机会发现那个脚印,偏离线路然后走上发现之旅。虽然早上雨就停了,天空依旧阴云密布,黑夜也提早降临。

 

Gwaine轻手轻脚踏入森林中最近四五天他们的活动半径时,篝火已经被封起来了。煤炭在整洁的小坑里闪着火光——Merlin肯定用了魔法。

 

Gwaine笑着俯视他朋友一动不动熟睡的修长轮廓,并取出他自己的毯子。只是垫着更舒服,而不是因为防止潮湿的地面弄潮他的衣服——们的生活圈内一点都不潮。

 

这是种意外很容易习惯的东西——但同时也令人吃惊,每一次。Merlin的魔法。看他缓慢小心地走路很奇怪——如果他绊倒了没法用手撑住自己。他走路时会举起双手弯曲在胸口——水壶漂浮着跟在他身后,毫无疑问是壶自己灌满了溪水。而在营地时,木柴会自动堆在一起,不穿的衣服会自我清洁,尽管他不去注意这些。

 

此外,一动不动坐着的时候,年纪小的那个人还在他们头顶和四周,用交错排列的树枝和树叶,搭建了一个足以让盖屋匠嫉妒的遮风挡雨的地方。没用一句咒语。

 

你到底有多强,Gwaine曾用开玩笑的方式表达他的困惑。

 

Merlin的回答带着不悦——因为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疼痛,Gwaine明白,他不可能一直保持开朗,而且糟糕的天气倾向于使关节和骨骼的伤势恶化——我怎么会知道?你说说你的剑术有多强?

 

随后他们陷入了争论和调侃,比较和对比他们各自技能的力量,训练,潜力和创新,尽管外面暴风骤雨电闪雷鸣,他们的篝火依旧完美地保持干燥。

 

Gwaine铺开他的毯子背朝下躺下,没有吵醒Merlin,他手指交叉垫着头,靴子在脚踝处交叠。

 

Gwaine发现Merlin表面上友好坦率快人快语,但也深藏不露。而且他毫不怀疑Camelot内部暗流涌动。瞬间,Gwaine对他自己感到惊奇,因为偏偏是他——在这个国家在这群人中——居然乐意听一个小他好几岁的人的话。乡下孩子——仆人——巫师,熟悉一个比村庄大得多的城市——而他自己,可是个四处流浪见多识广的骑士之子——法外之徒。尽管他们对风险和威胁的经验应该不相上下。

 

独来独往,他的成年生活一直如此。而Merlin的闯入,几乎自然得可怕。

 

自从山顶上那次突如其来的魔法亮相后,年纪小的那人不太乐意交谈。Gwaine清楚他敏感的朋友不仅在适应身体上的局限——包括永久性的那个——他还失去了过去三年多建立起来的整个生活,而且并非出于自愿。他没有给Merlin的沉默施压,也没有提议任何行动;甚至他们营地周围那些杂务都是Merlin主动承担并借助魔法完成的。

 

但是。Gwaine今晚的发现,还是应该跟他信任的又了解Camelot内部人员和阴谋的人讨论。等Merlin准备好之后。

 

似乎他才闭上眼,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刻唤醒他的直觉,就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他紧张地躺着,听见Merlin,又一次,发出压抑的声音。

 

Merlin当然会做噩梦。他自己也时常会做,可能每个人都会,就算没有不久前的恐怖经历,酷刑、几乎被处死及其造成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问题是要不要叫醒他。是让他自己醒过来冷静下来,将这段小插曲保密——还是打断他正经历的任何恐怖场景,代价是可能的尴尬和歉意。就算Gwaine表示没事,反正他还没睡,只是想确认他没事。

 

他知道通常自己从这种情况中醒来,会庆幸没人看到他无意识的恐惧和软弱。偶尔,如果身边有个人能听他复述梦境,认同它的非理性,甚至一笑而过都会有点帮助。

 

作出决定后,Gwaine起身蹲到火边,从附近的柴堆中拿了根粗棍拨动让火苗燃起,然后把木棍丢进去又加了一根。亮光通常对驱散噩梦也很有帮助。

 

Merlin不自觉地又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Gwaine停下看着他,想他是否应该——

 

Merlin猛地坐起,双手依旧保护性地捧在胸口——张大嘴无助地喘息着,火光映射出混乱的双眼,闪着金色——

 

随后他们篝火中刚燃起的火苗瞬间完全熄灭了,就像被掐灭的蜡烛。

 

Gwaine听到他在黑暗中喘息,迟疑了片刻试探道,“Merlin?”

 

他的回答心不在焉,“是的——什么?——见鬼。”

 

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得问。“你没事吧?”

 

停顿。沉默。然后他听到Merlin叹了口气,谨慎地放松下来,火苗重新点燃,Gwaine再次看清Merlin的脸的瞬间,魔法从他的眼中退去。他的表情焦虑不安。

 

“只是个梦,”他说。

 

“愿意跟我说说么?”Gwaine建议。Merlin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开口拒绝,只是紧张地盯着他们白色滚烫的火焰中心,于是他继续,故意用惹人讨厌的挑衅口吻说。“好吧,那告诉你我的吧。有两个女孩子,我没穿衣服,然后——”

 

“Gwaine!”Merlin此刻正看着他,强忍着微微露出的笑容。

 

“怎么?”Gwaine笑着回复。

 

Merlin又叹了口气,不再克制笑容。“我梦到…行刑。”Gwaine中立地表示理解。“只是…是Arthur。在火刑柱上。他们准备杀了他,他要死了,我知道。这即将发生,已经开始了。然后我——你知道梦里是什么感觉——我动不了。我被困在原地,还有我的魔法也是。”

 

Gwaine为他们彼此感到自豪,交谈中我的魔法这几个字自然而然从年纪小的那个人嘴中说出,Merlin不再有一丝犹豫,而他自己也丝毫未表现出根深蒂固的紧张。

 

“我甚至无法转头看他,”Merlin轻声说完。然后用前臂背部擦了擦眼睛,撑在屈起的双膝上一直捂着脸。即使在他笑着吐了口气之后。“看起来太逼真了。”

 

“抱歉。”Gwaine挪回他的毯子,盘腿坐下。

 

“没事。”Merlin似乎想起了别的事情。“Gwaine。”

 

“怎么,老弟。”

 

“你回来…晚了。”年纪小的那人听起来有点羞愧,虽然Gwaine不清楚原因,他没有露出脸。“我以为…也许你决定…”

 

“我在跟踪,”Gwaine说。因为对年轻的巫师来说,事实胜于雄辩,他认为,嘴上重复再多遍会陪着Merlin的承诺,也不如一直待在他身边更有说服力。那也是他从来没经历过的,证明自己的忠诚而不是宣誓——这是全新的体验,但感觉不错。

 

“你去打猎了?”Merlin用挖苦的语调说道。

 

“等我有了弓箭再说吧。”这并不是个坏主意,如果他们准备在野外生活一段时间的话。“不,我只是在追踪一道足迹,”Gwaine纠正到。因为或许此刻正是提起他发现的最好时机;也许他对Merlin家乡和朋友的兴趣能有助于证明他的动机。“人类。女性。”Merlin放下胳膊时他露出了笑容,但手指指着年纪小的那人的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脚印,通向黑暗森林。明显是女人,而且一个人,所以我跟踪了她。而且你永远都想——或者也许你能猜到。我看见了谁。”

 

Merlin小心翼翼地把一边太阳穴靠在伤得较轻但依然缠着绷带的右手手掌上。“我们都认识的人?”他说。“高个子,黑发,漂亮?”

 

“是的,”Gwaine确认,脑中再次浮现出女人的样子。从安全距离外,因为要是被陪着他的守卫发现就露馅儿了。“另一个,高个漂亮一头金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Morgana,”Merlin说,Gwaine点头;在Camelot短暂停留期间,国王的养女曾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虽然他当时没机会和那位美人互动。“那么,还有Morgause。”

 

“她是谁?”

 

“麻烦,”Merlin说,毫不犹豫简单扼要。“Morgana的姐姐,而且是个厉害的女巫。今年年初她们与Cenred结盟一起攻打过Camelot。”

 

“啊,”Gwaine说,想起关于邻国统治者和他的女巫同伙的谣言。“里应外合。”

 

Merlin点头。“Cenred的军队——和魔法。”

 

Gwaine猜测他没说出口的部分——而且估计在逼迫下他才会承认——他一定参与了击退魔法的攻击。“而Camelot的人并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他说,并不是疑问句——如果他们知道,她就无法独自去树林里见她的同伙了。

 

“你待的地方能听见她们说了什么吗?”

 

“不,金发那个派手下在她们周围守着。”

 

Merlin的笑容突然咧地更大,Gwaine当它是种胜利。“高个子男人,黑色斗篷,拳头很硬?”他说。

 

Gwaine笑着回复。“你见过他们?”

 

Merlin没有回答;他的笑容变得神秘。“这是——Morgana的生日,今天。昨天?或者…两天前?总之,只有这个可能。生日快乐妹妹,你收到我匿名送的礼物了吗…我打赌Morgana已经告诉她我的事了。”

 

“幸好你已经死了,”Gwaine评价,而Merlin只是吐了口气并没有笑。“或者…也可能他们还有别的计划?”

 

“Gaius两天内会再来,”Merlin回答。“还有——如果你没意见——也许我们能搬到离城堡近点的地方。也许可以开始掩护某些巡逻。也许…”

 

“太危险了,”Gwaine说,想到最后那条建议。“除非你能像混战中那两个小偷一样改变容貌。不管怎样,你确定自己已经能加大活动量了吗?Gaius让你休息。”

 

“但是。”Merlin稍稍坐直了一点,没有反对而是决心。“我的魔法完好无损。还有我的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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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lin独自在森林中等待。蹲坐在小坡上的一棵树下,这样就能看清周围十几步内的一切。

 

有那么一阵,这很舒适。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过去的一刻钟里已经习惯他存在的鸟类和野生动物发出的声音。没有待完成的工作,也没有待提醒的杂务,不需要因为迟到急急忙忙;他只是等待。他拿出水袋快速喝了口水,随后眯起眼看了眼日照估算时间;预测巡逻队出现前他大概还要等多久。

 

已经过了差不多三周了;他好奇今天会不会见到Arthur。因为近距离观察有暴露的危险,而他们显然冒不起这个险。

 

不过,至少这三周过得很有意思。Gaius成功给他们送来不少东西,而Gwaine则意外的擅长设置陷阱,捕猎兔子和鸟类。他们也从Camelot附近的村子偷过几次东西——院子里的蔬菜,刚出炉的面包,晾衣绳上的一两件衣服,但Merlin坚持要做点补偿——留下满载的木箱或是两只兔子——或只是毛皮——甚至是一个完美隐藏的健康幸福的护身符。

 

Arthur并不是每次巡逻都参加;他们也心照不宣地决定并不是对每次巡逻都给予掩护——只针对王子参与的。王子出巡过两次,自从…自从Merlin离开Camelot之后,但基于各种原因——距离,地势,Merlin被发现的风险——Gwaine一个人完成了那两次掩护。回来的时候一肚子脾气。他表示要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步行跟上骑行的巡逻队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Merlin暗地里认为那是因为两次都没遇上什么麻烦。他很清楚没有发生预期的危险会让人感觉多暴躁。

 

巡逻是随机的,要出其不意逮住犯法者或防止临时过夜的营地成为吸引敌对势力的常驻营地。但——随机地——巡逻关注Camelot边境一切可疑的行动,尤其是有争议的地区,另外时不时在边境小镇露个脸。骑马进城——询问投诉——陈述议题——骑马出城。

 

但是。偶尔会惊吓到逃犯或小偷。巡逻存在固有的来自地势,天气和野生动物的风险。而且,Merlin从未幻想过Morgause和Cenred会心甘情愿把他们贪婪的目光从Camelot移开。不过,所幸的是,Morgana应该不会未经授权私自行动——他相信来自Camelot内部的威胁能给他足够的准备时间,让他有机会采取行动。

 

因为作为国王顾问团值得信任的成员之一,御医私下很了解每周制定的巡逻日程和路线,这让他有足够时间在见到Gwaine和Merlin时通知他们,每隔三到四天。

 

Gaius和Gwen谈话的频率也让他对Morgana的动向一清二楚。Merlin从Gaius未说出口的话中猜测,Morgana完全没兴趣放任Gwen为他被处死的事哀悼,因此她只能和年长的医师分享彼此的痛苦,寻找理解的朋友,并帮助Gaius适应失去第一助手后的日子。她不能向Morgana倾诉,也不能被人发现向Arthur倾诉,所以她只能去找Gaius。

 

Merlin希望某天也能得到她的原谅。这种必要的隐瞒——除了对他魔法必要的隐瞒之外。

 

啊。远处的声音让他竖起了耳朵;他转头,片刻后又重复了一遍。又过了一会儿,他认出了巡逻队接近的声音——骑在第一匹马上的人领先他的同伴咫尺之遥,这样能更好地注意到任何沿路被他们惊扰的动静。根据领队不同,他身边或身后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人跟随。

 

今早的巡逻队形基本上是个变形的环状。Gwaine会全程跟随,但由于Merlin动作还是很慢——他的手在心率加快时会疼——他只掩护离Camelot最远的那一段弧形线路。

 

此刻,他在原地待机,安静地隐藏着;他们会在离他三十步远的地方路过。他看着他们骑行直到确定人数和位置——六个人,保持着谨慎的距离——他转移目光搜索着,直到看见不认识的第七人。

 

Gwaine一边盯着巡逻队一边慢慢向前移动,等他停在一棵歪歪扭扭的橡树树干后,他转头搜索巡逻路线以外的区域——然后注意到Merlin站了起来。对方笑着点点头——检查下巡逻队——之后几乎悄无声息地跟他汇合。

 

“Arthur没和他们一起,”他说。

 

Merlin心下一沉。“为什么?”

 

“不清楚。你还想跟着他们?”

 

他考虑了一下。他们所有家当都装进了肩上的两个背包里;他期待渴望这次远行不仅是因为能再次见到他的王子,亲眼判断他过得怎样,也是他第一次得到真正的锻炼,自从…自从。而且如果今后他将长年在Arthur走出下城区后跟着他,他也得开始习惯这种方式。

 

“我们走,”他说。

 

Gwaine点头,并超过他开始带路,步伐一会儿快走,一会儿慢跑,走走停停,有时又落在后面。

 

Merlin用双手大拇指勾着背包的肩带;这能让他走路时保持双手举起——除了撞击,没有什么比在两侧甩动双手疼的更剧烈了。两处脱落的指甲现在已经长出一半,只是有点讨厌,依旧缠着绷带的只剩他左手的最后一根手指,无法活动的还有被柳树皮夹板固定的两根骨折的手指——幸运的是它们靠在一起,是右手中间的两根手指。幸运,他暗自苦笑了一声,并叹了口气。

 

有时他得空捏短了一截的那根手指指尖——这还能称之为指尖吗?——假装搓揉失去的那截手指,缓解疼痛。不管这是否有意义,但这样做确实有点帮助。

 

他们赶路时,他一路标记他们的位置,因此当Gwaine转弯,走过一棵长满苔藓横跨夹在陡坡中的小溪的大树时,Merlin没吱一声跟在他身后。右转能让他们在保持听见巡逻队声音的情况下,以直线距离穿过巡逻队弧形的路线。然后走下一个缓坡再爬上下一个上坡,这样他们就能再次在树丛和灌木中看到远处闪动的红色。

 

“你还坚持的住吗?”Gwaine说。

 

他的三根手指在疼。但他早就习惯了,疼痛和忍耐,而且估计还得再花三周才能摆脱。“我可以继续走。”

 

这时Gwaine停住了,而Merlin也警觉起来。声音虽然微弱但绝不会错——叫喊声和金属撞击的声音。Gwaine吐了几个脏字冲上前去,把背包一扔猛地抽出剑。Merlin动作迟缓笨拙地跟在后面;他必须小心把肩带从胳膊上滑下来才能摆脱背包,慢慢移动双手——因此匆忙中背包在他的背上来回撞击。

 

两名手持武器的人发现了跑动的Gwaine;他几乎未停下脚步,一剑贯穿一人的胸腹,转身挡开另一人的武器并反击。Merlin闪开给他让出空间——看见身后另一名敌人,看起来有意图打算伏击——于是他用魔法猛地推开那人,后者直接向前飞出了视线。

 

爬出山谷,上到山脊——他捕捉到了Gwaine的目光并对他提议分头包围战场的暗号点点头。

 

六名骑士下马围成松散的一圈,一致对外防止敌人从背后攻击。指挥的骑士吼着命令,其余人忙于战斗——其中一些以一对二——那是Leon。

 

Merlin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双手在抽痛,而且这并不是一群意外受到巡逻队惊吓的乌合之众。因此他坚定果断地聚集魔法,没花时间念咒语。

 

那个人在草地上滑了一跤,条件反射疯狂挥动他的剑砍断了旁边一人的腿。而后者在防御的紧要关头丢失了手中的剑——另一人被丢失的武器绊了一跤,正好跌进箭矢的飞行路径。Merlin甚至都没看见弓箭手;越过又一棵树,他看见那人正蹲在他上方,距离他五步远的一棵树上,离地十尺。

 

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笑了笑指引一股更复杂的魔法。支撑弓箭手的树枝突然折断,伴随着一声恐怖的叫声人跌了下来——只剩弓和箭筒挂在树上。Merlin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他的手真的很疼,而Arthur甚至都没出现。

 

一名袭击者喊了几句,挥舞着手打转,于是其余人一股脑退出战圈,撤退消失在远处的林子中——丢下倒地,死亡,受伤的同伙。巡逻队貌似进行了短暂的商量;Merlin警觉地看着他们,确保没人发现他的撤离,又迅速朝上看了一眼回收弓和箭筒,然后回到Gwaine丢下背包的地方,捡来的武器跟在他身后在半空中上下摆动。

 

Gwaine在不久之后到达,朝他慢跑过来的同时将剑插回腰间。

 

“巡逻队也准备走了,”他报告,并迅速犀利地检查了Merlin一遍。“他们也许会带更多人回来,带走受伤的俘虏,或者也可能他们只想毫发无伤地回去。但他们依然寡不敌众,而且大概率不想冒再遇到冲突的风险,如果其他人卷土重来。”他弯腰在草地上擦干净他的刀,然后同样插回腰间。

 

Merlin不置可否地出了一声,然后借机蹲下休息一会儿。有时双手的痛感——虽然只是钝痛——依旧让他反胃头晕,而避免长时间保持站立能有所缓解。“我有东西给你。”

 

他朝面前地上的长弓和箭筒点了点头。Gwaine上前一步看他指的是什么,随后对他的发现发出了喜悦的声音,他弯腰捡起武器,用胳膊肘夹住箭筒,试了试弓弦。“谢了,老弟。”

 

他们听到几个人互相呼唤,随后是步伐更快的马蹄声;听起来他们没有继续沿着这条路线前进,而是直接改道回Camelot。Merlin向后窥视,看到红色的披风一闪而过,然后再次剩下他和Gwaine两人。

 

“你觉得他们自己应付得了吗?”Gwaine愉快地继续说,抓起他的背包背上,和箭筒一并挪到舒服的位置。“我怀疑自己没本事跟上他们的速度,而且你…”Merlin察觉到朋友的目光,刻意挺直了肩膀抬起下巴,虽然他的胸口依然贴在膝盖上。“需要休息。”

 

“对同一个巡逻队发起两次进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Merlin同意。

 

“而且Arthur没跟他们一起。”

 

“这不是一群盗贼,”他评论,“受到随机的巡逻惊扰。”

 

“伏击,”Gwaine简洁说道。“你也想到了?是雇佣兵,我得说。我认为他们发现Arthur没和骑士一起时就撤了。”这并不是个问句。“我们所在的地方靠近Cenred的边境。”

 

Merlin叹了口气。绑架企图,很可能是Morgause和Cenred挑唆的,根据Morgana提供的巡逻信息。“我好奇他今天为什么会留在Camelot,”他说,基本是自言自语,试图无视令他颤栗的不适感,他怀疑这与他已经停止的行动和聚集魔法无关了。

 

Gwaine对Merlin做了个别自寻烦恼的表情。“最后时刻改变行程,也许。我们后天跟Gaius聊聊就知道了,”他说。“你愿意帮我一起搜——”他回头指着战场的残局。

 

“我的天,Gwaine,”Merlin说,于是他的朋友笑了,他是故意用这话刺激他的。但并未像预期那样得到对方开玩笑的回复。Merlin选择不去看他的朋友在尸体中翻找有用的物品和补给。他觉得这很倒胃口,尽管他也知道Gwaine的理论更实际。“不,还是留给你吧。我们这里离一个地方很近,一个我很久没去,但很想再去一次的地方,而且…”

 

“适合晚上露宿的地方吗?”Gwaine说。Merlin耸了耸肩;那里不行,不过也许附近可以,有个地方不错。“给我一小会儿让这些家伙给我们的秘密保护行动做点贡献,之后我就陪你去。”

 

Merlin吐了口气。“客气点。”

 

Gwaine给了他一个笑脸;他其实也不比Merlin更喜欢在尸体上翻找,但他很擅长轻描淡写必要的不愉快。。“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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