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授翻】Refined By Fire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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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无影无踪

 

“洗干净,”Gaius不容置辩地要求道,在他们进屋后关上了他屋子的大门,并罕见地插上了门闩。“就算守卫没看见你或听见你的声音,他们都能隔着三条走廊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Merlin将手杖放在门后的角落,并听从了医师的话;他脱下斗篷和上衣清洗,用一个咒语去除了泥土和污渍,然后将它们放在病床上,走向洗漱架。“在地窖里,”他边说边倒水,并以一个眼神用魔法加热,“你说Arthur今早过来想干什么来着。”

 

他转身看着导师用一把精致的镊子摘下水芹花白色的花瓣,装入桌上三脚架夹着的一个窄口瓶内,瓶子底下点着蜡烛。Merlin开始轻手轻脚地拆左手小指的绷带,准备清洗。

 

“显然王子抄下了你审讯的部分内容,以及你给Aerldan的供词,”Gaius说着用一把更紧的钳子夹起玻璃混合瓶,把花瓣投入瓶里的液体中,没有用手指去碰滚烫的玻璃。“三周后的现在,Arthur正纠结于有关魔法本质的问题——好,坏,还是中性——还有禁令是否有违伦理。关于你的魔法的问题,Merlin,由那两个问题引申出的。”

 

Merlin看着最后一圈绷带离开他的皮肤,失神地陷入怀疑之中。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暗示,希望,伺机,同时又害怕——而在他‘死’后三周,Arthur居然积极主动去寻找启发。

 

“那——”他咽下一阵困惑而矛盾的情绪。胜利,恼怒,安心,急躁——“那很好,”他牵强地说。

 

Gaius将药剂放回火上走到他身边,把摊着的脏绷带放到一旁。他抓着Merlin的肩膀转过他,借着屋内的烛光检查他胸口抑制符文留下的那些痕迹,断断续续而且正在消退,他满意地嘀咕了一声。之后医师抬起Merlin的手检查短了一截的那根手指;关节切口处的皮肤已经长好,虽然依旧很嫩,碰着还很脆弱,而且血流加快或加剧时会有抽痛感。

 

“看上去恢复的不错,Merlin。”他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刺痛感?没有?让我看看另一只手。”

 

Merlin让他解开将柳树皮绑在他骨折手指上的脏布条,树皮制成的狭窄夹板保护性地覆盖住他的手指,从掌根一直延伸到指尖以上。“你动它们的时候只有非常轻微的不适?”

 

“还是有点僵硬,”Merlin承认。“但我现在能用它们了。”一点点。小心地。他转回脸盆边,缓慢地使用肥皂和布,以免不必要地撞到或推挤到这几根手指,于是老人再次回去监督他的制药进程。

 

“我对你非常骄傲,Merlin。”Gaius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洗头的他;他正闭着双眼,为免把水溅得到处都是弯腰对着脸盆,他只是停下了动作开始听。“我充分相信Arthur在摒弃魔法的本质是邪恶的,会让所有使用者堕落这个观念,进而相信魔法的善意用途的这条道路上开了个好头。他在质疑自己的信仰,而且除非得到真相他是不会罢休的。”

 

Merlin哆嗦了一下,并非由于裸露的湿答答的皮肤。他犯过很多错,撒过谎——王子是个不依不饶的猎人,当他发现那些Merlin自己都后悔不已的事后会怎么想?别恨我…他拿起毛巾擦干自己,想找点事做转移注意,然后发现Gaius正看着他,也许只是在等待或计算给被附身的公主制作药剂需要的时间。

 

“你已经取得了部分成功,Merlin,”他的导师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仿佛Merlin已经当场出声否认。“你对他的耐心,忠诚——甚至是你日常的服务——都开始得到回报了。Arthur不会去质疑一个因巫术被处死的陌生人是否无辜。如果他没有察觉到你关心他为他牺牲的真相,他不会去思考魔法可能存在积极的一面。他的良心告诉他一个无辜的人被处死了——而他给自己强加了某项使命,如果他能阻止,一定要确保类似事件不再发生。”

 

“作为王子,他能做的有限,”Merlin提醒老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让现实约束他灵魂中疯狂几近痛苦燃烧的希望。“而且可能很多很多年后他才会继位。”

 

“拭目以待吧,”Gaius承认。“也许是因为我已经等了太久,有点操之过急。现在,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绷带——这几根手指还得再保护个几周。穿好衣服——在你穿戴完毕前药剂就能完成了。”

 

Merlin套上刚清理干净的衣服,未系上领口的系带——这很困难而且费时,不管是用手还是魔法,而且也不好意思让人帮忙。他又花了点时间用魔法清理裤子和靴子,当Gaius把药剂倒入药瓶时他将斗篷批到肩上。

 

“好了,”老人说着用一片上过油的皮革封住瓶口,以防路上漏出来,“让我们希望你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Merlin。”

 

他以一个鼓励的笑容回应了他的导师,并再次拿起手杖——Gaius不赞成地挑了挑眉,然后走出了屋子的大门。Merlin跟在他身后大约十步远的地方。Gaius可能比城内大多数人都更熟悉城堡的构造,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仆人的秘密捷径,什么时候该直接上前用严厉地质疑或含蓄的责备转移守卫的注意。他的魔法只是给医师的秘密行动加了个双保险。

 

当他们到达城堡内客房专用的区域时,Merlin发现自己希望整件事能悄无声息地完成,为了Gaius。他毫不怀疑老人在必要时搪塞推诿的能力,为了保护病人或爱人,但是因午夜擅自闯进公主卧室而面对两位国王——只能说幸好Gaius已经一把年纪了。

 

溜进门后,他在身后把门关上,在黑暗中差点撞到Gaius后背。片刻后他知道为什么医师停住了脚步——Elena正在床上呜咽,持续的声音显示她不仅身体难受,精神也同样不安。

 

“噩梦?”Merlin在Gaius的耳边小声说。

 

“你能不能点根蜡烛,”他的导师回应。

 

Merlin集中精神念道,“Bryne,”随即床边桌上的一根细蜡烛闪起火光,照亮了女孩——看不出丝毫安稳的睡脸。

 

她仰卧在床上,双手握拳紧紧抓着枕头的两边,金色的卷发杂乱地散在四周。她扭动着低声哭喊——而她的表情短暂地扭曲了一下,露出蓝白色的皮肤和锋利的牙齿。Merlin——紧跟在Gaius身后犹豫不决地靠近备受折磨的公主——吓了一跳,向旁边跨了一大步,举起手杖摆出防御的架势,他尝试把棍子夹在手肘和肋部之间让自己握得更稳。

 

“那是什么?”Gaius小声说;Merlin羡慕他能这么冷静。

 

“我见过——我就是见过,希德族,”他嘘声回复。

 

“那么,越快越好,”Gaius决定。“做好准备,Merlin——她从小到大一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着精灵的宿主。如果可能它一眨眼功夫就会回到她体内。”

 

医师匆忙来到床边;Merlin绕到床尾,举起手杖时刻准备着集中力量释放致命的闪电,压制催促他导师的冲动。Gaius打开药瓶,把袖子向后甩了甩,轻柔地用一只手托着公主的后颈和脑袋将她扶起。Elena又一次张口发出了呜咽声,于是,拥有数十年治疗昏迷和不配合的病人经验的医师,将药剂倒入了她的喉咙。

 

Merlin看着她抽搐着吞下——之后痉挛着摆脱了Gaius,僵硬沉重地躺倒在枕头上。他站直了身体——他并不享受评判针对Camelot的魔法威胁,更不喜欢充当那个行刑的人——但形势所逼。没有别人可以依赖,Merlin必须把自己的感受放在他的国王,Arthur的王国,以及百姓和盟友之后。

 

公主的头上冒出了一个蓝色的小光点——速度太快他没看清是从嘴里出来的,还是直接穿过皮肤冒出来的——他将他的力量瞄准然后释放。一道蓝色闪电从床上穿过,在离Gaius仅几寸远的地方把希德精灵炸了个粉碎,随后立刻消失在空气中,老人被吓得跳了起来。Merlin也跳了起来,汇集的力量令他愈合中的手指一阵刺痛。

 

“哦,天呐!”公主倒抽了口气——于是Merlin认为最好还是在她发现之前转身躲进门后凹陷的壁龛里。

 

“放轻松,孩子,”Gaius用他最擅长的将一切都交给医师的口吻安慰道。“没什么可担心的,我是Camelot的御医Gaius。你做了个噩梦,还记得吗?”

 

“噩梦?”公主说;Merlin无法从藏身之处看见她,但她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更自信——没有一丝一开始听到的那种难受呜咽的痕迹。“你肯定弄错了。我感觉好极了——我很多年都没感觉这么棒了。”

 

“啊,”Gaius说。“我为Morgana小姐治疗了很多年噩梦——就算我的配方现在还不尽完美,但起码我的经验丰富。我确定您现在肯定能睡的更好。殿下。”

 

“我想是的。谢谢你,Gaius——Grunhilda去哪了?”

 

Merlin感到一阵轻微的不安,直到他听见Gaius令人欣慰的平静回答。“我肯定她就在附近。现在最好睡会儿,天很快就亮了。”

 

他们互相道了晚安之后,Gaius听着刚获得自由的女孩舒适的翻身声,在门口与Merlin汇合。

 

“你可以把这个带回去,继续藏在我床底的地板下面?”Merlin小声说着,将手杖交给Gaius。

 

“没人会注意老人用拐棍走路,”Gaius用相同的安静语调回复。“你是不是直接去地窖处理那个妖精?三天后我会在下城区外的空地北边那棵扭曲的橡树旁等你。除非在那之前我有别的消息通知你。”

 

“Gwaine和我会每天检查一遍山谷,”Merlin承诺。刻意回避老人第一个问题。不,他并不打算直接去地窖。

 

“小心点,”当他们关上身后的客房大门时Gaius对他说,并准备分道扬镳。

 

他忍住没有说出那个轻率的回答,能出什么事,而是用一个微笑作为回复。“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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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hur慢慢将自己泡入热水中,倚靠着垫在身后的毛巾,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他刻意注意放松每块肌肉——于是不得不重头再来一遍。

 

他并不是真的需要洗澡。在当天骑行完毕,晚宴之前他就已经快速清洗干净了。而且盛夏将至,他也不是为了享受被热水包围的感觉。晚宴已经结束。他未受阻挠就成功拒绝了婚约,还未影响到同盟关系。

 

他当时站在Elena身旁的位置,吸引了整个大厅的注意。在整整两分钟的沉默注视中,他的父亲一脸满意的表情,深信Arthur已经下定决心听从并取悦他。

 

Elena,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但…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两人私下的约会偶尔气氛尴尬,但是一旦说到订婚的事——Elena对于跟陌生人结婚的热衷程度与他不相上下,他们都拒绝将就,不想在交往关系中用安全和尊重取代爱——他们试着达成了一致。我们都是出于责任…我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找到真爱。他确信他们父亲的协议与合作不会受他和Elena的决定影响。只是,他们不会在一起。

 

Godwyn当时的表情意外但和蔼。他叹息,并转头和他女儿交换了一声宠爱的叹息,随后以举杯回应Arthur。Uther并不乐意接受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依旧足够老练地同Godwyn一样表现出善意的默许。

 

至少,在来访的王室在场时。

 

Arthur计划在Godwyn一行离开后的几日内进行一次远途打猎——不管是对他还是他父亲,分开一个礼拜左右对彼此都是好事。国王能更好地消化自己儿子轻微的叛逆行为——事件本身并未得到预期的结果,Arthur的态度也未能转变——然后等Arthur回来后再决定是严肃处理,还是就当完全没这回事。

 

他换了个姿势,感觉水波拍打着自己的皮肤——胸口,上臂和膝盖。空气并不像他吸入的那般湿热,不再是,水温在逐渐降低。

 

可惜精神不像肉体那般容易放松。既然现在Elena和他们的婚约问题已经尘埃落定,他的思维又回到了那个更深刻但时效性没那么强的问题上。

 

Arthur打算离开Camelot更重要的理由。他今早从Gaius那里听到的完整和不完整的答案,暗示还有那些难以置信的断言,令他的思维打结,热水也无法舒缓。就算答案在Merlin身上已经补救不了任何事。就算Arthur了解了他仆人的过去,他的秘密,他的能力和成就——成就,他自嘲地哼了一声;一个月前,他会认为只要Merlin早上能准时就算是一项成就了,或是从训练场把他的盔甲扛回来的路上没掉任何东西,或是扫完马厩还能保持头发干干净净——也无法让他再回来。无法改变发生的一切。

 

但如果Merlin曾为了Arthur工作,牺牲,冒险…他觉得他有责任表示尊重。如果这是他欠他的,他会用一切方法偿还。而且,公正也是作为国王的责任。

 

他宁可希望在这一切发生前有机会跟Merlin谈谈。你会听他的吗?你会相信他吗?

 

水温一点点变凉。他开始思索对这件事真相的调查最终能否让他的内心得到安宁,或只是徒增无解的疑问困扰他的余生。Arthur叹息着抓紧他浴桶的边缘,收拢身下的双脚从水中站起身,伸手去拿浴巾。

 

让他惊讶的是那块厚厚的布料越过了距离直接到了他手中,他剧烈的反应令他差点被浴桶绊倒。

 

“噢!我很抱歉,殿下,我不是故意惊吓你的!”

 

“Orryn,”他说。“我跟你说过我自己能解决,今晚你可以退下了。”

 

Arthur踏上毯子将浴巾围在腰上,伸手拿另一条毛巾擦身时,仆人强忍住没把哈欠打出来,也没能回答。如果是Merlin,他会毫不收敛地打出来,提醒Arthur已经很晚了,并让他为这么晚还留他坚守岗位感到内疚。如果是Merlin,没等Arthur说完打发他走的话就已经出门了。

 

“我已经将您的睡衣放在屏风上了,”Orryn例行公事地说;Arthur听出了潜台词,按照您的习惯。他已经学会不必为Arthur穿上睡衣这一点了。

 

“你真的不用留在这里,”Arthur告诉他,从石地上踩过。如果他知道这个人会在他泡澡思考的时候不引人注意地站在角落…

 

“我更倾向于及时处理掉洗澡水,”Orryn说,匆忙去取之前装水过来的水桶。

 

Arthur用毛巾擦了擦后颈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忘了这种主仆间的默契是双向的;他也得花点时间去了解Orryn的习惯。过了今晚,整个王宫的仆人都会同情Orryn,得在这么晚的时间,在楼梯上跑上跑下搬运这些没必要的水。

 

三年之前,他从不会考虑自己的突发奇想是否会给他人带来困扰。他也不会在意自己在普通民众和下人眼里的形象;他会想当然地认为尊重来自他的身份和头衔,他可以用能力要求尊重。Merlin以意外且鲁莽的方式告诉他真正的尊重是需要赢得的。还有,不光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所有人的尊重都同等重要。

 

当Orryn跑完第一趟时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仲夏之夜他只穿了条睡裤,他赤脚踩在凉快宜人的石地上,倚着窗沿看向窗外的夜色。等待一阵微风,但多半无果。

 

“需要我在回程时为殿下您带点什么吗?”Orryn问,并放下一个水桶小心无误地关上房门。“也许一点喝的或是新鲜水果?”

 

“不用,”Arthur转头,但依然靠着墙,看着仆人重新将水桶装满。

 

如果是Merlin,他会门都不关就走了,或根本不管动静大不大直接在身后把门踢上。如果是Merlin,他绝不会主动揽更多的活。他会随口说些让Arthur嘲笑的蠢话——然后后者会发现自己坦诚地回答意想不到的问题,怎么了,Arthur?如果是Merlin,他会主动提出建议,而且那个建议往往出乎意料的合理。

 

他会在宴会上跟Gwen唠唠叨叨或窃笑,心不在焉地站在贵宾席后墙边的位置——他会知道Arthur很喜欢Morgana的女仆,不管追求正式交往会遇到多少束缚苛责。他甚至会鼓励Arthur发展地下恋情。他会用那种看好戏的赞同目光看着Arthur,导致后者教训他或是朝他扔东西,尽管他也认可Merlin的赞同给了他信心,确信自己没做错。

 

还有他必须停止对比这两名仆人,不仅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Orryn。

 

Arthur突然难以言喻地想知道Orryn的想法。“你很可能认为我是个白痴,”他评论。

 

仆人差点打翻了手上那桶洗澡水,而且无法有效掩饰Arthur的意见给他带来的惊恐。“殿下!当然不是!”

 

他到底知不知道Arthur在说什么?“Elena,我是说,”他补充。“一位美貌的金发公主,而我却拒绝与她的婚约。”Orryn是否清楚Arthur偶尔会幻想Guinevere会说的话,如果他…如果他知道,他会赞成吗?

 

Orryn盯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无意识地模仿鱼的动作。而如果他是Merlin,Arthur就会…,他严厉地告诉自己。别这样。

 

“这…”Orryn迟疑道。Arthur等待他的回答。“这是您的选择,不是吗,殿下?”仆人对自己点了点头,回答自己的问题或是为他的异常大胆消除疑虑。“那么我相信您一定有充分的理由。”

 

Arthur能在脑中清晰地听见Merlin的声音。我认为你疯了,我认为你们都疯了,结婚是为了爱,而不是利益。虽然Merlin顶多只对漂亮姑娘表现出过转瞬即逝的欣赏,但他显然拥有那种浪漫的情怀——当着他的面,Arthur很可能称之为女孩子气。

 

他放慢语速说道,“我无法选择是否统治Camelot,但老天在上,我至少有权力选择如何进行统治。

 

Orryn消化了一会儿,转身拎起两个再次装满的水桶,微微鞠了一躬朝门边走去,是表示赞同还是仅仅做出回应,Arthur还无法辨别。

 

他又加了一句,“谢谢,Orryn,我很感谢你留到这么晚。”

 

“殿下。”对毛发蓬松的仆人来说,这不过是尽他的职责而已。

 

Arthur的眼角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动静,于是他本能地转头辨认。他的镜子,挂在洗漱架上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接待室的门口,和Orryn正面对的通往走廊大门的方向相反。

 

镜子里照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随意地倚在门内的墙边,身穿深色的裤子,朴实的白上衣外披着一件深色斗篷,帽子搭在肩上。

 

它照出的是Merlin。带着极其自豪的笑容。

 

Arthur的喉咙因某种情绪哽住了,这种情绪与恐惧和痛苦全然不同。甚至不是内疚,或片刻的精神失常。

 

希望。

 

希望?什么?

 

他感到脸上逐渐展开回应的笑容——他放开双臂,来不及理智思考就已经大步上前,朝着能看到接待室门径的地方,而不仅仅是反射的影像,走去。

 

那里并没有人。没有任何声音的迹象,也没有一丝空气被动作呼吸扰乱的痕迹。

 

“你看到了吗?”Arthur询问,加快步伐朝走廊另一头张望,又转头看着另一间房——一间没人用的房间。

 

“看见什么,殿下?”Orryn费劲地在敞开的门口转过身,拎着沉重的负担。

 

“没什么,我想。没事了。”Arthur回到卧室,Orryn小心地在他身后再次关上房门。

 

他坐在床沿上,任由窗帘和窗户敞开着。他开始产生幻觉的想法理应令他困扰;另一个解释是可能真的出现了鬼魂,以某种方式。

 

但却没有。

 

他趴在床上闭眼睡觉,依旧能感觉到那个笑容细微的痕迹。而且就算他做梦,他也并未受打扰,他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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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把门打开,”妖精说,用她自以为很迷人的样子挤眉弄眼,“我原谅你参与这次残忍的欺骗。我绝不跟你计较,我尊贵的国王也永远都不必知道这些。他生起气来是个十足的危险人物,还有相信我,没什么比忤逆他更能激怒他的了。”

 

“你确定他不是Pendragon家的远房亲戚?”Gwaine油嘴滑舌地回复。

 

她使劲摇动栏杆,脸拧成了一团,一副进攻的架势。他举起剑,于是她退到了剑的攻击范围外,就她的体型来说意外地灵活,虽然,他其实并没打算吓唬她。

 

“听着,我提个建议,”他又说。“你和我,我们俩已经被今晚的行动除名了。虽然我希望加入——希望自己在战斗中不可或缺——但我还是知道不该没有武装就趟那浑水,对吧?你要是聪明的应该也赞成这一点,你没发现吗。我朋友去对付你们的换灵——我们就坐等——之后就随便你是逃跑还是藏起来,免得你们那个愤怒危险的国王发现你失败了。听起来很有道理吧,不是吗?”

 

妖精瞪着他,然后盯着锁,开口吐出一句话——当Gwaine看到她的眼睛闪过一瞬间的金色时,他意识到那是句咒语。

 

“你干什么?”他明知故问。

 

她无视他再次开口,双眼放光,不过门依旧没一点动静。她走上前,伸出手像要抓栏杆,但看到他举剑明确警告时停住了,挫败地咆哮了一声。

 

“我好奇Merlin知不知道你本身也会魔法,”他说。

 

“你最好逃走躲起来,小骑士,”她眼睛盯着锁斥责他。

 

“哦,我不是个——算了,”他说。他突然改变策略,跑向走廊,趁她用魔法攻击他之前离开她的视野——他可应付不了那个。Gwaine确实发现很多人都明白的太晚,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

 

他闪进墙上的一个缺口,听见轰的一声!之后是门哐当哐当的撞击声;他估计门已经从门框上被炸飞了。妖精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但楼梯口的守卫却毫无反应。

 

我得记得好好表扬下Merlin的沉睡咒,相当管用。

 

Gwaine做好准备,听着迅速挪动的脚步声——她以为他早就逃之夭夭了——他冒险偷看了一眼,看到她正走上第一级台阶,急切地一心往目的地跑去。又走了两步她已经离开他的视线和攻击范围,Merlin施过法的剑都无用武之地。他绕过转角,踮着脚尖跟上——然后跃上她已经爬过的那几级台阶,朝她身后一剑刺下去,一直没入剑柄处。

 

她弓起身——尖叫着——放着光还不停抖动,随后变得透明,接着隐形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台阶上留下一堆沙土。他的剑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老天,”Gwaine在黑暗中感慨道,吓了一跳。

 

好吧,至少他不用处理尸体——不过他很庆幸不用跟人解释那扇门是怎么从门框上掉下来的。他背靠墙坐着,正好躲在守卫视线范围之外,以免他醒过来,然后继续等待。

 

等了一个多小时,如果他判断的没错。之后他听到轻柔但匆忙的脚步声朝下走来——Gwaine抓住机会,起身,斜着探出身体,举起一只手拦住正往下走的Merlin。

 

“别踩到妖精,”他轻描淡写地说,于是Merlin的目光落到了那一小堆奇怪的沙土和石子上。

 

“出什么事了?”他说,脚放到墙边准备继续下楼,他窥视了一圈,发现落在走廊一角歪歪扭扭的格珊大门。

 

“她会魔法,”Gwaine说。“炸开了门。我从背后用剑偷袭了她。你那头情况怎么样?”

 

“一切顺利,我猜。”Merlin蓝色的双眼隐藏着笑意,而且他看上去很开心,自从Gwaine找到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希德族解决了,妖精也解决了,而且Arthur安然无恙。”

 

“干得不错,”Gwaine赞同。不过也许,这一个晚上已经够充实了?“趁守卫没醒之前先离开这吧,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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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猎?”Guinevere面无表情地说,半个身体被Morgana的房门遮住。

 

“是的,我能进来吗?”他说。他一整天都在等机会跟国王的养女还有她的女仆聊聊,但他想聊的内容——就像跟御医聊的那些一样——都涉嫌叛国,所以不能在随意的场合进行。“Leon和我天一亮就走,在走之前,我想跟——跟Morgana,还有你聊一聊。”

 

她朝身后看了看——想必是看Arthur视线之外的她的女主人——然后点了点头,为他打开了门。Morgana正坐在梳妆桌前,忙着打理头发还是珠宝之类的东西;至少她还没开始做就寝的准备。

 

“我们才送走了Lord Godwyn和Princess Elena,”Morgana背对着他说道,“现在我们也得跟你说再见了?”假装表示不悦。

 

“只去几天,”他让她放心,然后他大胆提出,“只要能让我往返Ealdor一次。”两个女孩都震惊地看着他;Gwen一只手捂着嘴,深色的双眼流露着同情。

 

Morgana皱起眉头。“你为什么——”她尖锐地说,但未说出口,只叹了口气,回头继续对着梳妆桌上的小物件。“哦,因为Merlin。”

 

“我是想,如果你们想去,”他说,主要是对Guinevere说;她是唯一看着他双眼的人。

 

她双目放光,但Morgana却漫不经心地简洁说,“我们不行。怎么跟Uther解释你打猎的时候为什么会带上我们。”

 

“也许我们可以告诉他…”女主人的一个眼神让Guinevere没了声音,她悲伤地给了Arthur一个含泪的笑容。“那就帮我们向Merlin的母亲传达下关爱吧,殿下?”

 

“我会的,”他说。也许下一次,用另一个借口的时候——虽然从前的Morgana绝不会被缺乏借口阻拦。也许她对离开城堡感到紧张。

 

“在你上路打猎前有什么想谈的吗?”Morgana提出,心不在焉地磨擦一面手镜雕花的背面。

 

“几天前,我跟Gaius聊了很多,”Arthur说,然后抓到Guinevere眼中闪过了些什么——他想起她正努力多花时间帮助那个老人。在Arthur的印象中,只要杂物都已经完成,Morgana慷慨地减少了要她陪伴的时间。“怎么了?”他对她说。

 

“他也对我说了一些事,”Guinevere承认,紧张地看着Morgana。“我问他,Merlin是不是真的治好了我父亲。”

 

“答案是肯定的,”Morgana回应,并不是一个问句。Guinevere点头;Arthur提醒自己Gaius并没有亲眼见到。铁匠本人也未意识到身上被用了巫术,就Arthur回忆,他只是耸肩表示奇迹般的痊愈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嗯。”国王的养女不耐烦地在天鹅绒垫子上动了动。“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在用魔法。却没告诉我们任何人。”

 

“你能怪他吗?”Arthur无意间脱口而出。“这是违法的,以死论处——看看被一群骑士目击到他用一个防御咒语保护我,然后承认之后发生的一切!”

 

他很清楚自己说的是违法,而不是邪恶。不过这种区别对在场的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毫无意义,他是未来法律的管理者。

 

Morgana的怒火并未平息。她带着冷峻可人的面具,眼中迸发着绿色的火星。

 

“对不起,”他让步了。“我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想问问我父亲提到的审问人的报告,你们有谁了解更多细节吗?”

 

“你什么意思?”Morgana傲慢地问。

 

“比如,你知道Merlin确实帮忙释放了那个德鲁伊男孩,”Arthur提示。

 

“他也确实抓住了小妖精,”Guinevere在片刻的沉默后提起。“我们当时不得不给Gaius下毒,这样小妖精才会在他快死的时候离开他的身体。”

 

“Merlin给Gaius下毒?”Morgana质问,转过身面对他们。

 

Guinevere点头,双手拧在了一起。“我们准备了解药——本来我应该在Merlin把小妖精弄进桶里的时候给他服下的。”

 

“解药,”Morgana讽刺地说。“很好。”

 

“那你呢?”Arthur说。也许她又头疼了;她头疼的时候脾气很差。

 

“Arthur,那都是几周前的事了,”她说,又一次对梳妆桌展现出更大的兴趣。“我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了。”

 

Arthur开始以缓慢的步伐来回走动。“Gaius说他看见Merlin练习那个杀死狮鹫的咒语——而且同一个咒语很可能也杀死了寻水兽,在我被它所伤失去意识后。我相信Merlin说他做过的那些事,比如释放那个叛逃的德鲁伊。”

 

“或是我父亲,”Guinevere轻声补充。他记得当时她有多不安,想要知道为什么她父亲会在审讯前逃走。Morgana扭过头,仿佛很不自在地动了动。

 

“你告诉过我一些关于Sophia Tirmawr的事,对吗?”他又说。“你曾警告过我…我没听你的,我想,但我的记忆不是很清晰。”

 

“那你还指望我记得清楚?”Morgana犀利地回复。“我不知道,我也不记得了。”

 

他在她座椅的一码半的距离处停住。“当他承认杀了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头绪他到底指什么?为什么他会说那种类似你打算杀其他人报复的话,甚至也许是某些Aerldan和我父亲误解的事情?”

 

“不,我毫无头绪,”她立刻回答。“Arthur,他们两个都说了他在胡言乱语——而且你也清楚他有多执拗,一直都是。”

 

她的态度令他困惑。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Morgana扭了扭肩膀,并没有看他。“是什么让你觉得有事发生?”她说。

 

Arthur看了Guinevere一眼,后者正双手紧握在胸前,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离开Camelot的一年改变了Morgana,但她直截了当地拒绝跟任何人谈论期间发生的事,甚至是Gaius和Gwen。太可怕了,这就是她诉说的全部,以及颤抖着说出的,我想忘记。

 

现在,他想起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场景,被Morgause抱在怀中,Medhir的骑士倒地不起的同时国王和Camelot的其他人反而开始苏醒。他一直在跟不死骑士作战,但Morgana被掳走时Merlin就在她身边。

 

“你是不是为自己遭遇的一切在怪他?”他温和地说。于是她敏感地表现出了不自然。“不,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想冒犯你的——你确实该生我的气,Morgana,我没能救你,也没能在那一年中找到你。这不是Merlin的错,一个仆人能把女巫怎么样?”

 

“但他并不是单纯的仆人,不是吗?”她刻薄恶毒的语气让他震惊。“他那时候就有魔法了,不是吗。”

 

是的,Arthur估计是那样没错。但他依旧不怪Merlin当时没能阻止Morgause——他记得当时笼罩整个城堡的那个沉睡魔咒。感觉大脑,双手和舌头都像裹在羊毛里一样,疲倦嗜睡的感觉一直不断在加剧,他甚至无法正常思考。

 

或许Merlin就是那个意思——当他们那一年都没找到Morgana时,他们以为她可能已经死了,几乎名副其实地消失了,所以也许他对没能救她感到内疚。

 

只是——Morgana当时不知道他会魔法。或在她回来后,直到其他人都发现。而在那次致命的巡逻前几个月,她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

 

“肯定有——”他开口。其他原因,但她并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

 

“Arthur,你能不能别再拿你的问题打扰我了?”她不耐烦地说。“天很晚了,我也累了,而且我也没发现他说过的话还有什么深究的意义。我不愿再想起他或是谈论他,我想忘掉!”

 

太可怕了,我想忘记。然而,她却主动站在阳台上看着Merlin被烧死。这让他思索也许她真正的意思是,我永远不会忘记。

 

“当然,Morgana,”他说。“我很抱歉打扰你。等我回来后见。”

 

“回头见,”她讽刺地说。

 

没有一路顺风。甚至都没说,晚安。Guinevere在她身后皱起了眉头,跟着Arthur来到门口。

 

“照顾好她,”他安静地对Gwen说,两人再次站在了大门两边。

 

她深色双眼中的悲伤令他心疼。“我会的,”她承诺,当他转身离开时又叫住他。“Arthur。当Gaius体内的小妖精指控Merlin用巫术,并把那本魔法书交给你父亲时,你觉得那本书会不会真是Merlin的?”

 

他抿紧嘴唇摇头示意,我不知道。

 

“但是Arthur,”她继续说,抓弄着大门边缘的木纹。“他当时也被关在地牢里等待处决…而当晚,他却到我城里的家中找我帮忙。”Arthur点头;他猜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我当时没…问他,指控是真是假,”她承认。“Gaius当时的表现很奇怪,我只是单纯的相信Merlin,他被附身了,所以指控只是为了除掉Merlin。”

 

“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Arthur说。

 

“但——他确实逃出了牢房。如果——如果他那时也用了魔法呢?”

 

Arthur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上扬。“我不会觉得意外,”他告诉她。

 

“那…他为什么不再逃走呢?为什么上个月他不用魔法逃出牢房?”

 

“我认为他希望接受审讯,”Arthur说。“他告诉我,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让人不安地想法——他当时是不是希望Arthur对他进行审判,而不是Uther?当他们告诉你我说了什么,不要恨我。

 

“是的,但——在那之后。当审讯出了问题,而他落入了那个可怕的男人手中后。当他被判刑时,Arthur,他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脱?”

 

“我认为他当时无能为力,”Arthur慢慢说道。“他们用了种符文,我认为那东西封住了他的魔法。”除了他从椅子中被释放时的那一次爆发?“Aerldan——伤了他,很严重…”他的记忆中回响起Gaius的声音,有时,最好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办…

 

两行泪水从她圆润的脸颊淌下,于是他抛开了那些思绪。他温柔短暂地亲吻和触摸了她的指尖,放到她的嘴唇上。

 

“旅途中请一定要注意安全,”她低声说。“Ealdor在Cenred的领土上,而且他的军队四个月前才进攻过Camelot。”

 

他给了她一个笑容;她的挂念以某种方式令他温暖给他力量。“我会小心的,”他保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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