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授翻】Refined By Fire (第十八章)

👉其他章节传送

…………………………………………………………………………………………………………

18.回家与希望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树冠虽能蔽日,却也阻挡了驱散炎热的强风。盛夏,汗水浸湿了体表和衣物;Arthur胸前Merlin用绷带缠绕的伤口处开始发痒,他一把将上衣从那里扯开。

 

衣物前一晚已经由Guinevere缝好,并由Merlin的一个咒语清理干净,他曾在Arthur怀疑的目光下低头,试图掩饰他的笑脸,但只是徒劳——这反而证实了他的猜测。是的,Merlin以前也这么干过。

 

Arthur用手指梳理了下同样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当Camelot出现在眼前时,他在空地边缘停了下来。 脑海中浮现出依稀记得的梦境——阳光普照安稳宁静欣欣向荣,在他穿过一片成熟的麦地时,白石堆砌的城堡安静地矗立在前方——他笑着回头看了看他的同伴。

 

Guinevere正坐在她的白马上。Gwaine正翻下第二匹马,时刻准备消失在禁止踏入的乡野之中。Merlin将他的斗篷放到一边——由于没有保暖和隐藏的必要,他一直没穿——他弯腰再次检查Morgana,后者躺在临时担架上,由Arthur的马拖行。Elyan伸手牵过Arthur那匹棕色的骟马,让他可以骑Morgana空出的那匹,以王子应有的姿态骑马进入Camelot。他走在队尾,以便监视他未能保护的那个昏迷的女孩——尽管这似乎早在几年前就发生了。

 

就算那是一段充满内疚和痛苦的回忆——或许,也是一种鞭策,让他在将来,为他负有责任的人,做的更好更努力——但正是眼前的一切,才使他的梦境转化为美梦而不是噩梦。

 

真正的朋友和慷慨的忠诚。并非因为他们喜欢他——尽管他宁可认为他们喜欢他;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双向的——而是因为他们相信他。长远来看,这更难能可贵。

 

Arthur将缰绳递给Elyan,朝空地走了几步。他举起双手叉腰,沉思着他的家和即将到来的回归,,牵扯到了胸口的挫伤,今早皮肤有点紧绷,略感不适。

 

向国王汇报。承受他父亲的痛苦和责骂。为同时保护Uther和Morgana撒谎。此刻,他深切体会了Merlin这么多年的艰难处境。

 

Guinevere将再次回到一个称职女仆的角色——双手忙于工作,目光低垂,避免与他目光交汇,那会令他每一根血管都充满喜悦,他将无法掩饰自己,也许某一天,会被人撞见,然后谣言四起一发不可收拾。

 

Merlin也将离开。Arthur估计他自己现在也和Gaius一样有罪,支持,包庇,协助一名逃犯。他再一次,为那个多年来一直被迫面对这个事实的人感到同情——即正当不合法

 

“那么,是时候道别了,”Merlin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于是他微微扭过头,看见年纪小的那个人正直愣愣地看着Camelot。有点恋恋不舍,随后Merlin勾起嘴角,有点俏皮地说。“再次。”

…………………………………………………………………………………………………………

Merlin看着Arthur离开其余人身边,走向空地。两手叉腰,远远凝视着那个他称其为家的雄伟白色建筑。

 

他不需要魔法就能猜到Arthur此刻在想些什么。这段时间,Arthur可以将国家大事抛诸脑后,活在一个或许危险却更单纯的世界里,应付公开针对他个人的威胁。可以当机立断见机行事。

 

多年来,Merlin鉴证这样的时刻已经不下五十次了,以他对王子的了解一眼就能看穿。他见过真正的Arthur。见过王子隐藏和否认的特质,也见过他极力打造的品质——成为他父亲期待的,王国认可的继承人。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庄重得体。他同样很荣幸地享有认识脱去外壳后的王子的稀有机会,从比武大会中穿的盔甲到正式场合的华丽服饰——或只是一件精美的单衣,甚至裸露的灵魂。

 

此时,他能看出Arthur在精神上再次披上了权威的外衣。

 

有时,Merlin也会有同样的感受。他只在少数几个人面前能抛开魔法,做回自己。知道他拥有魔法的人屈指可数,更不用说抛开了。而Arthur也只在少数几个人面前能卸下王子的外壳,做回自己。

 

即使撇开命运不谈,Merlin也甘愿随时为这个人,这位王子,这个他认识的朋友赴汤蹈火。同样,他也会为了他活下去。

 

为了延长这一刻——或是无声地承诺未来还有这样的机会——Merlin走到Arthur身边。

 

“那么,是时候道别了,”他说,凝视着城堡的塔楼——底下是下城区——也是他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不过,他还是开了个玩笑让王子打起精神——“再次。”

 

Arthur咕哝着。“上次你并未真正向我道别过。”

 

Merlin耸肩。“其实根本没必要。”

 

“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不是吗?”略微带点脾气,更像Arthur的风格——对无法掌控的不满。家传的天性,但和Uther存在着天壤之别。Arthur叹了口气将手放下。“你准备去哪?”

 

“万一需要我们帮忙时,能找人通风报信?”Merlin揶揄道,然后看着Arthur努力想否认自己需要帮助,尽管真相就摆在面前显而易见;虽然这有损他国王的威严,但却使他更接地气。“四处走走,”Merlin补充,有点同情他的朋友。“如果我告诉你,你就又多了一个叛国的秘密要保守。”

 

他的提醒令Arthur蹙眉,就像日出的阳光勾勒出的雷云,镶着金边。“我知道一座废弃的城堡,”他说。“距Camelot西南面一小时路程。是片废墟,但还能住。可以给你们遮风挡雨,至少,提供保护。”

 

“提防盗贼,还是巡逻的骑士?”Merlin轻描淡写地说。

 

Arthur强忍住没笑。“都可以。”

 

“而且需要时你也有地方找我们。”Merlin满腔的欢欣鼓舞——Arthur不会再坚持要他离开了,不管任何原因。他没指望自己能公然回到Camelot——也许很多年都不能——但不用违背Arthur的意愿就能留下来已经令他心满意足了。

 

王子锤了他的肩膀一拳;考虑到他放肆的语调这也情有可原。“Gaius年纪大了,而且显然非常护着你。他不用再为了见你以身犯险——多久一次?——而且如果有谣言传开了——”

 

“Gwaine和我都很小心,”Merlin抗议说。

 

“要加倍小心,”Arthur命令。“我不能让Guinevere参与,但也许Elyan愿意…联络。”Merlin忍不住对Arthur的措辞笑出声,给现实抹上合法的色彩。“穿上那件斗篷,”Arthur又说。“我不管是夏天还是它看上去有多诡异,让其他人看见一个古怪的陌生人也比看到——要好。或者甚至开始讨论他们见鬼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穿着,”Merlin抗议。

 

“你没再带围巾是不是因为这个,”Arthur说着,再次开始前进,以缓慢的步伐穿过空地。

 

Merlin给了他一个伤脑筋的表情。“我很怀念它,”他说。“你知道它有多好用吗?我的脖子凉飕飕的——”

 

“你在出汗,Merlin,”Arthur得意地指出。

 

“但那太显眼了,”他叹息着继续说。“这也是我最怕看到的——骑士来调查传言。我不介意在你某次打猎时,像只鹿一样被人追。”

 

Arthur发出不置可否的声音,然后回头看了看落后一段距离正穿过空地的其他人,很可能是为了给他们两个一点私人空间;Merlin对此非常感激。尤其是对Gwaine。

 

“你能告诉我件事吗?”王子说着再次看向前方。

 

“如果我能。”见他草率的回答引来对方更犀利的一瞥,Merlin畏缩了一下。

 

“有很多事我们需要聊聊,”Arthur以他专横的‘我是主子我说了算’的口吻说。“我需要了解的事,我想让你解释的事。想让你讲的故事,Merlin。但是…等改天吧。这个问题相当单纯…”当Arthur想继续开完笑说Merlin有多单纯时,他停顿了——意识到自己说不出口。再也说不出——开玩笑,也许可以,但再也说不出单纯了。“两天前,在树林里。我们停下扎营时,我当时去找你。”

 

他的心跳几乎停滞。Merlin跟踪他们时并没花多大功夫隐藏行踪——他掩护的不是巡逻队,要时刻警觉,聚精会神留意周围是否有强盗小偷袭击或埋伏。他差点忘了Arthur比起一般骑士,洞察力要敏锐的多。或许可能他的潜意识也有点希望Arthur能发现他,归根究底。

 

“你当时为什么犹豫?”Arthur轻声说下去。“你以为我会恨你?我会生气到足以…你当时在怕什么?”

 

Merlin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感觉非常像第一次被Sir Arrok指控的时候。是巫术,殿下。随后骑士们用剑指着他,每个人都有权且时刻准备杀了他。还有Arthur眼中燃烧的怒火——这是真的吗。

 

他会被困住,无助。每句谎言都像是Aerldan刺入他血肉的钉子,让真相如鲜血般无情地涌出,让人看得一清二楚。不论是过错还是胜利,误解还是谎言。然后Arthur会看到他被剥去保护的外壳,脆弱,一览无余——再带着轻蔑厌恶的神情别过脸。

 

Merlin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不久前,甚至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尽管只是极小的部分。他在怕什么?失去Arthur——这个人,这个朋友,而不是王子。他们的命运也许交织在一起,但如果对方并不情愿,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希望被需要。

 

“我对你撒谎了,”他低声说。

 

“我跟你说过我能理解,”Arthur说。“每个人都会撒谎——我也撒过谎。”

 

“不,但是…”Merlin停下脚步,面对同样止步的Arthur。其他人从他们身边超过——Gwaine好奇地看了一眼。“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相信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会在你眼中看到,每一个谎言,都变成了我们之间永远的隔阂。

 

而在城堡中的那一刻,当Morgause暗示他也是造成Morgana背叛Camelot的帮凶时,他记不起Gaius有没跟他提过是否向Arthur解释过这件事。他当时只是不由自主地查看王子是否对此感到震惊和愤怒,完全忘了持续魔法的金色双眼会因此暴露。当时他正忙于应付眼前的难题,两个女人,以及想办法逃脱,而Arthur的表情没有泄露任何情绪。

 

现在,既然他们已经踏上回Camelot的路,夺回了王子珍稀的一切,Merlin不禁好奇Arthur会不会改变主意。重新审视该如何应对Merlin还活着的事实。即使,他们昨晚都活了下来并大获全胜。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他脱口而出,希望跟自己交谈的依然是Arthur,而不是王子。什么时候聊由我决定,Merlin,由我来提问。

 

“我拦得住你吗?”Arthur的嘴角戏谑地微微上翘;这是个好迹象,于是Merlin抛出了问题。

 

“昨天在城堡里,和Morgause一起时——”还有哦,见鬼,他当时还用巨龙的火焰数落她,Arthur威胁说要再聊聊是否就是指这件事?“还有…我的魔法。”他居然当着Arthur的面说出了我的魔法这个词,多疯狂。然而却莫名感到很自然。“当时在想什么?”

 

他们在Arthur的沉默中走了四步。五步,六步。

 

“你用了盾,”王子说。几乎,是在提问。

 

“是的。”Merlin用类似的语气回应。

 

“六周前,你被发现时,你卸下了盗贼的武器。昨天你也用了同样的方式对付Cenred的人。之后你用墙拦住了他们,让我们逃脱。”

 

“没错?”Merlin眯起眼看着Arthur。他到底想说什么?

 

“Leon和我离开Ealdor时出现的那道火墙,是不是也是你干的?”Merlin停住了;Arthur也停下了脚步,但并未转头看他,目光注视着前方十步远处的其他人。“将我们和敌人隔开,让我们逃脱。还有巡逻队那次,也是你?”

 

“我是干过。”Merlin犹豫着是否该承认那些具体的功劳。

 

“我见过将魔法作为武器的,”Arthur说,而此刻他正用眼角的余光看着Merlin。“用于攻击,杀戮。整个一生,而且我根本记不起还有其他用途。你也会那种魔法吗?”

 

哦,见鬼。这也是他害怕的。Arthur决定对他保持警惕——或者也许正在考虑该把他编入军队的哪个部门?

 

“我用过,”他又说。感觉口中干涩。

 

Arthur歪过头端详着Merlin。“你更乐意用来防御,”他说。“你喜欢用魔法做担架,抹除我们的足迹还有——洗我那些该死的衣服。”

 

还有生火,Merlin没说出口。“是的?”

 

就算Arthur轻轻哼了一声也无法掩盖脸上的笑容。当王子用力握着他的肩膀时Merlin退缩了下——只是轻微地。“你撒了谎,还瞒着我,”他说。“你的能力,你的潜力。但当我看着你的双眼——”就像他现在这样;尽管夏日炎炎,Merlin依旧感到一阵颤栗——“当我提问时,你告诉了我真相。相信了,终于,对我吐露了你的真相和秘密。你的魔法。我知道这让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闭嘴,Merlin,老实听着——我想让你知道我很珍惜这点。目前,这对你,对我都不会很容易,但将来——”

 

“要是容易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Merlin轻快地说。“你也是。”

 

Arthur做了个鬼脸表示赞同。

 

“巡逻队,”Gwaine说着,超过坐在Arthur马上的Elyan,将第二匹白色母马交给Arthur骑。他条件反射地俯视了一眼移动中的担架上的Morgana,随后走向他们。“Arthur。很高兴再次和你并肩作战。不许抛下我自己出征,明白?”

 

他将头发甩到脑后,满脸堆笑,递过母马的缰绳时跟王子紧紧握了握手,之后退到树丛间等待Merlin,就在视野边缘。不过,他们还有几分钟时间,巡逻队不会注意到站在三匹马后的他们,在他转身离开时也没理由跟踪或怀疑。

 

“这就是我每天都得忍受的,”Merlin叹了口气,抬头,笑着看向坐在Elyan旁边那匹白色母马上的Gwen,她在马上转身看着他们。

 

“我对你深表同情,”Arthur拉长了调子,半开玩笑地说。

 

Merlin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总比你强。”

 

无视Arthur气急败坏的伪装,Gwen说,“他一直对你很好,Merlin。你们一直都对彼此很好,我觉得。”

 

他绕过她的马,她弯下身抱着他的肩膀。他拍了拍她的背。“帮我监督他脚踏实地,”他低声说,并不需要点名他指的是谁。她咯咯笑出声。“知道你没死意义重大,”她预言。“Merlin,我知道来下城区对你很危险,但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Elyan回应,宠溺地给了她妹妹一个警告的眼神。“我都会带给你的。”

 

Merlin点头,随后Gwen补充道,“也许,我可以帮助Gaius,采集他需要的草药和植物…”

 

“当然,”Merlin说,想到能偶尔分担这项工作心里暖暖的——还有流言,不过估计没有。他转向Arthur,后者仍未上马。“我就在附近,”他承诺。能让Arthur知情——不止,还有接受——使他被剥夺的一切都物有所值。毕竟,希望永远存在,不是吗? 

 

“最好还是不要见你了,”Arthur略带作弄地说。

 

他伸出手;Merlin退缩了,想到王子紧紧握着他那两根六周前骨折的手指——虽然已经痊愈,但仍很敏感。因此,相反——他鼓足勇气——展开双臂靠近。而Arthur也接受了他这种更亲密的道别——甚至,用双臂抱着Merlin。即使很短暂。

 

“除非你来找我,”Merlin说。

 

“回头见,”Arthur对他说,转身上马,而Merlin则后退了一步。

 

王子抓起缰绳,看着Gwen和Elyan再次策马前行,当他跟上那对兄妹时,巡逻队第一抹红色出现在了视野中。当他们离他十五步远时,Merlin听到Gwen朝身后的Arthur说,“是Leon。”

 

片刻之后Arthur回头——看到Merlin依旧在目送他们时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Merlin靠在一棵树的树干后面,以免被人看见,并看着他的三名伙伴与巡逻队汇合,带着受伤的Lady Morgana一同启程回Camelot。Arthur徘徊了片刻,Merlin认出巡逻队的领队是Leon;他好奇Arthur是会告诉他那个瞎掰的故事,还是真相。

 

在Arthur身后,Leon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Merlin。于是他想,Leon知道了。他认出了Merlin。

 

Merlin试探性地对骑士略带歉意地挥了挥手。Leon——像是在做梦一般——举起手回应了他的动作。他可以问Arthur,也可以单纯地相信能让他睡得心安理得的一切——一个宽宏大量的鬼魂,或是一位大难不死的盟友。

 

Gwaine上前来到Merlin身边,一条胳膊揽着他的肩。“我听到Arthur给我们推荐了新住处,”他用聊天的口吻说道。“想不想去那边转转,看看废墟?”

 

Merlin多看了一会儿,看着骑士们消失在树林中。下次见。他转过头,对上Gwaine潇洒的笑容。

 

另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加了句,“我一直都想住在城堡里。”

…………………………………………………………………………………………………………

Gaius一边检查Arthur胸前的伤口一边嘀嘀咕咕。用手指抹了点之前Merlin上的药膏的残留物,闻了闻,赞许地低哼了一声。

 

“处理的很合理,”Arthur用办疑问半陈述的语气说,并不完全指他的伤。

 

他们到达时,他曾简略地跟老医师交代过实情。在Sir Leon和Sir Brenner轻轻将她安置到目前休息的地方后;那个简易担架留下的一捆长木头被扔在远离床边的位置,等待处置。现在,Arthur正光着膀子半坐在Gaius工作台的一角,越过老人躬起的肩膀,看着病床上的女孩。还有坐在她身边的女孩。Guinevere帮不上什么,除了为Morgana的嘴唇沾点水——主要是为了找点事做,并非病人真的需要。

 

“他有进步,”Gaius认可,与Arthur一样,无需点明他指的是谁。他们还没机会讨论Gaius早就知道这件事;还不是时候。而且,归根究底,Arthur觉得这并不重要。“没有感染的迹象,我建议您让伤口暴露一段时间。我知道旅途结束后您想尽可能让自己舒服点,殿下,但…”他退后一步,转向病床,于是Arthur理解了。

 

他可能没这个时间。他咽了口口水,感觉喉咙干涩发紧,尽管他已下定决心坚持到底;尽管他和Guinevere已经花了不止一天适应种可能性——现在他们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这依然很艰难。

 

看着医师拖着步子走到床边,一手放在Guinevere肩上,Arthur叹了口气。她抬头看了一眼,之后两人都检查了一遍Morgana;一瞬间,他看到未来将如何改变,这很贴切。Gwen的女主人再也不需要她了,但Gaius需要。就像将Elyan和锻铁炉匹配在一起——合理配置人手。

 

而她会去森林里为医师采集需要的草药,正如她先前向他们的朋友提议的那样。到时候也许会出现一个身穿斗篷的身影,提供帮助或陪伴…又或许Arthur本人也会出现,在随意的骑马出行时。

 

他的胡思乱想被猛然撞到墙上的大门和门口国王的身影打断。一身黑衣,胸前来回摆动的两枚挂饰暗示着他一路有多匆忙。他的脸色苍白,灰色的头发略显凌乱,仿佛他曾无意间用手指抓过头发。

 

“Gaius!”他惊呼。“我刚得到消息——这是真的,Morgana在途中受伤了?”他阔步走近屋内——完全没注意到安静地待在门边角落的Arthur。

 

Guinevere站了起来,双头握在一起,低着头——但目光警惕。国王扭头的动作是再清楚不过的命令;她对Uther行了个礼,走过时看了Gaius一眼——离开屋子时用一道目光向Arthur表明心意,随后在身后安静地关上了门。Uther坐到了女仆刚腾出的椅子中,向前探身,双手握着Morgana的手,注视着她的脸庞。

 

“发生了什么,Gaius?”他说,Arthur从未见过他父亲如此安静不知所措的样子。谎言令他心头一紧。

 

“她摔下马了,陛下,头撞到了石头,”Gasiu说,在病人的床头,一副冷静支持的样子。“我了解到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没什么能帮她的吗?”国王询问。

 

“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Gaius承认。“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陛下;安慰的是,至少她感觉不到痛苦。”

 

“不,我不能失去她!”Uther说,他的声音很低,但激动到足以搅乱屋内凝固的空气。“Gaius,你必须…想想办法。”

 

“陛下,如果我有能力——”

 

Uther抬起头,肩膀和身体都紧张地绷着。“你的能力,Gaius。没错。肯定有…某些神秘的知识,某些…旧时的程序,可能奏效。”

 

老人瞪着他的国王,抬起一边眉毛。Arthur发现自己的呼吸也在加快——他父亲说的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不可能,然而…

 

Gaius慢声说,仿佛在确定自己没有误解,一个通常被视为叛国的话题。“你要用…”

 

“魔法。”

 

Arthur不由自主地颤栗。随后拿起上衣,无视Gaius的警告穿上。但动作很轻,并没有打扰到两位老人的对话。朋友——一位国王和他的前巫师。他燃起了怒火,但压了下去——并非忘记,只是拖延。

 

“没办法,”Gaius非常温柔地说。“如果真的有咒语能治好这种伤,那也需要很强大的力量,在整个五大国之内,也只有两三个人能办到。无力回天了,陛下,尽管不得不对你这么说令我也很痛苦。”

 

“你不明白,”Uther说,仍旧摇头拒绝接受现实。“她是…她是…”

 

Arthur从桌边起身,故意推了一把导致容器和设备发出撞击声。Gaius抬头,并不吃惊,但国王退缩了一下转身,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痛苦和绝望逐渐收敛。

 

几乎,转化为愤怒。国王庄严地直起身,没有站起来,但他的眼神发出了责难。“发生了什么,Arthur?”

 

“我们走了一天后,”Arthur平静地说。“Morgana的马受到了惊吓——草丛中有条蛇。她摔了下来,脑袋撞到了石头。我们立刻往回赶,在当时情况下,用可行的最快速度。”

 

“意外。”Uther发出刺耳绝望的笑声。“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而且她看起来比从前开心的多,不是吗,Gaius?比从前都更满足于待在Camelot。她独自经历了一年的危险——然后就这样?一条蛇,一匹马,一块石头,这——”

 

国王突然失声,Gaius立刻将全部注意力转到病人身上,而Arthur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就来到了病人的床尾。Morgana的脸色白的发青,嘴唇微微张开,毫无血色。三次心跳她才完成一次吸气,而她的呼气微弱得只有通过薄毯下起伏的胸口才能察觉。

 

停顿。消失。

 

Arthur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发现自己还是会为曾经的那个女孩,那个朋友哀悼。他细声说,“对不起,Morgana。非常抱歉。”

 

这个世界并不完美,人生在世同样会有缺憾。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误入歧途——或主动偏离正道——但她早晚得面对后果。后果或意外或命运。

 

他的父亲吸了吸鼻子,探身向前亲吻她苍白的眉头。“我曾许下诺言保你平安,”他轻声说。Arthur捕捉到他父亲脸颊上闪烁的泪光——上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是什么时候?有过吗?

 

“您尽力了,陛下,”Gaius低语,手扶国王的肩膀。“这种事我们无能为力。她父亲会理解的。”

 

Uther再次抽泣,于是Arthur退下了。他胸口的痛苦无关皮肉之伤;有生以来,他初次体会到他的地位给他带来的责任有多沉重。多年来,想当然的特权和享受,在这一刻,在王者的抉择这个现实面前,显得无比苍白。他想,这个决定,会纠缠他一生。

 

Arthur离开了医师的住所,但并未走远。他倚在楼底的墙边,等待。国王不会——也不能——一直待在那里,Arthur感觉自己有责任陪着他的父亲,除非等到Uther不再需要他的陪伴。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在Arthur看来反复无常——Morgana似乎毫不犹豫就抛弃了它——但他知道他父亲的感情是真诚深刻的。他的痛苦很真实——且纯粹,如果Uther知道Morgana的真相,他不可能有这种感受。

 

一个隐约的讽刺想法令他的鼻子发酸——因为国王肯定不会像Arthur在Merlin被处死后那样,重新审视他对魔法和法律的态度。不;这个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它将随Morgana一同长眠。而Arthur会尽一切努力,令曾经的那个女孩为他将成为的那个人,那个国王骄傲。

 

“Arthur。”

 

他抬头,看见国王慢慢紧紧地关上身后Gaius的大门。他看起来苍老,在那一刻,苍老又疲惫。但如果让他发现养女背叛了他,还有她这么做的动机,那会比现在糟糕的多。

 

Uther未再多言,低头迈着沉重的脚步,但Arthur还是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寝宫的门口,他停了下来,但并未和Arthur对视。“我们晚点再谈。”

 

Arthur握紧拳头看着父亲的房门在他面前关上,但冷静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待他的是热水和新鲜的食物,但Orryn不在。他对此很感激。Merlin最大的作用是陪伴;Orryn似乎正相反。

 

Arthur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又吃了点东西。他也做了些思考。

 

他可以理解痛苦,以及常常随之而来的愤怒和内疚。但失去理智…

 

他父亲本质上是在责怪一种自然的力量害死了他母亲;这就像对水宣战,如果她是淹死的。这道禁令决定了他的百姓整代人的生活方式,其影响之深远,Arthur才刚刚有所体会。死亡,恐惧,误解,猜忌,报复,失去。

 

然而,若不是一名巫师逃到一个偏远的村庄,世上将永远不会出现Merlin,那个正相反的例子——活力,希望,信任,慷慨。

 

当Arthur站在窗边,他忍不住拿今天和六周前的那天相比。日暮西沉,民众自发聚集到了广场上,捧着点燃的蜡烛,为他们失去的女士守夜,眼前的景象略带讽刺。同样是火光中的告别,却比Merlin得到的要温和的多——不过Arthur希望有一天,Merlin的回归能得到欢迎…

 

Merlin和Morgana之间教养和地位的差异——宫廷宠儿和乡野流民——正如他们在国王心中的地位一般悬殊。Uther不可能相信Morgana阴险的背叛,就像他不会相信Merlin忠心的牺牲一样;Arthur只能用命运比Uther Pnedragon更公正聊以自慰。

 

问题最终还是回到了魔法上,不是吗?Merlin因用魔法救王子被处死——而没过两个月,Uther却差点为了救Morgana,触犯同一项罪名。不管值不值得,他是否爱她,如果国王不能坚守他自己的法律,或许这些法律本身就需要修正。

 

“殿下。”

 

Arthur从窗口回头,惊讶于屋内的阴暗和他仆人的声音。“什么事?”

 

“国王让您去见他,”Orryn说着,微微鞠了一躬。“离下葬…还有几个小时,但…他希望能在葬礼前跟您谈谈,殿下。”

 

“谢谢,”Arthur心不在焉地说。他没有立刻动身离开——Orryn也没有。“还有别的事吗?”

 

“我只是想说——我为您失去的表示很遗憾。小姐——会被很多人永远铭记的。”

 

Arthur盯着这个一头卷发的仆人。这是两个月之内他第二次表达真实的想法,而不是给出一个适合他身份的得体回答。也许,这也是种希望。他又说了一遍,“谢谢。”Orryn恭敬地低头,这回Arthur大步走出了房间,知道仆人跟在他身后,并保持着尊重的距离。

 

去国王寝宫的路上,Arthur绕过一个拐角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Guinevere。她同样梳洗过换过衣服了,不过从她的表情和来的方向判断——以及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刚离开Morgana的房间——她花了点时间整理私人物品,就像他曾经不敢想象的,Gaius在Merlin的小屋里处置他寥寥无几的个人物品。看到她为那个曾经的朋友这般痛苦令他心痛——尽管很多人都没发现她早就变了——而且他知道自己迟早得对她坦白,那个决定,不替她的致命伤寻找可能的疗法。

 

他们一路走近,Guinevere目光低垂,并提了下裙子对王子行礼——她本该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但Arthur阻止了她,温柔地一手将她拉到身边。她并未像过去偶尔那样把他整个搂入怀中,而是一手抵着他的腹部,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背,但她的脸依然埋近了他的肩窝,于是他大胆吻了她的太阳穴。

 

如果Orryn要继续做他的男仆,有些事他早晚得知道。Arthur已经知道这个人很谨慎——谣言不会由他而起,仅仅因为他不觉得该干涉王子的生活和选择。

 

“我很抱歉,”Arthur埋在她头发的香味中说。

 

她短暂地抱紧了他。“我也是。”之后温柔地放开,两人各自继续前行;得到她的支持,他立刻获得了力量,感觉更冷静——这也清楚提醒了他,还有其他朋友在困难重重的王室生活中支持他。

 

Uther的房间几乎和之前Arthur的一样昏暗——虽然Arthur猜测这是有意为之。仿佛国王本人在独自守夜。他站在窗边,正如Arthur之前那样——Arthur断断续续思索了片刻,他父亲是否在数为自己的养女所点的蜡烛的数目——并没有在Arthur进屋时转身和他交谈。

 

Arthur停下脚步,侧面观察着他的父亲,一如既往带着复杂的感情。渴望却又急躁。

 

“我听到了,”他在一片寂静的屋内开口。语气平静,尊重他父亲的痛苦——真心但盲目。“在Gaius屋里。你当时让他用魔法救她。”他忍住了另一句指控,却因Merlin为我这么做而处死了他。在Uther面前,他永远不可能把他的前任仆人当做正面的例子。

 

“你不明白,Arthur。”国王长叹。

 

“不明白什么?”Arthur说着,逼近两步。“你愿意为一己私利触犯法律?”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不会感谢你的人?明显恨着你的人…尽管如果Morgana当时能更坦白一点,Uther很有可能在改变上更开明,而不是触犯那条特定的法律…

 

“我有权违反法律。”Uther的声音并不像Arthur预期的那般严厉。“给予特赦。”

 

“但你甘愿让Gaius承担因魔法堕落的风险?”他紧盯着国王大胆说道。“你甘愿让他拿灵魂冒险…还是说你根本不相信我一直深信不疑的那套说辞?亦或是只要对象是你认识的人时就可以全盘否定。”

 

“Gaius是个正直的人,”Uther说。语气依旧冷漠居多,而非激烈——于是Arthur看到了争辩的机会,即魔法使用者当中肯定还有更多这样的人;改天,但愿。“我相信他很慎重…”他从窗口转过身。“还是说你已经不相信我教给你的那些了?”

 

“不,”Arthur说。“我不信。相信一切魔法都是邪恶的,而且会不可挽救地令人堕落,这不但有违逻辑,更无法理解。”也就是说,也存在好的魔法——这也可以改天再辩论。此时此刻,在这个痛失爱女的日子,他只想和父亲谈谈。

 

“你想挑战我?”Uther说着,眯起眼。他的眼眶发红,而且看上去很疲惫——Arthur心生怜悯,压制住放在平日很可能被他自己的痛苦-愤怒-内疚点燃的情绪。“为了魔法?”

 

Arthur换了个姿势,他很想;但谈话时不能涉及Morgana的魔法,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的选择带来的伤害;Uther的选择带来的伤害。

 

“如果Gaius知道能救她的魔法,并且用了,你会以火刑和处死来奖励他吗?”他说着,指向楼下点满守夜蜡烛的广场。

 

“当然不会,”Uther惊呼。“你是不是想说你的仆人,我们处死的那个?Arthur那已经是几周前的事了——”

 

“时间并不能纠正犯下的错误,”Arthur说。“你说Gaius是个正直的人,你信任他。那么,Merlin…我也能这么说。我不相信魔法是邪恶的;它可以有有益的,建设性的用途——不止,它应该有。那些拥有魔法能力的人理应获得机会并——”

 

“Arthur,你所说的不光叛国,还是异端邪说,”Uther怒斥。“看在今晚的份上,我原谅你,但如果你将来胆敢——”

 

“我理应是最有资格求你做出让步的人!”Arthur爆发了,他无法再压制混乱的情绪。“不是作为你的儿子,而是你继承人,如果我对将来要继续贯彻的法律存在异议,但却袖手旁观,保持沉默,这于成长中的国王和他将来统治的民众都没有好处。如果我不能当面向你质疑公正或请求宽恕,为了Camelot,我背着你执行!”

 

他稳住自己的呼吸,挺直肩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父亲只是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瞪着他。

 

“父亲,当初你生病,而Camelot遭到围攻,尽管我们都不情愿,但当时,我被迫考虑过早的突然作为国王开始统治的切实可能性。”他自己也累了,因努力满足期待却总是面对失望而疲惫,若不是彻底的失败。“这么多年,我只是想让你骄傲。满足你对我的要求。现在我知道自己的人生不止如此。很多年后,当我戴着你王冠,我不会像你一样。我不会成为你试图打造的那种人。我会尽最大努力成为王国需要的君主。为此,我不会向任何人道歉。”

 

也许,这就够了。Uther向来不喜欢任何形式的反抗,甚至主动性,不论是以多恭敬的方式表现或阐述。Arthur几乎就要自告奋勇去牢房里冷静下自己的头脑,因为那无疑是——

 

“你说的没错。”

 

Arthur停止四处寻找声源的动作,尽管他亲眼看到他父亲的嘴动了。这句话的语气也完全没有Uther的影子。国王谨慎地走近,仿佛他已经无法再预测Arthur的行为。伸出手放在Arthur肩上。

 

“我一直相信你会贯彻我们的法律。一直相信你训练属下执行指令。我培养你理解身为国王的责任,等我走后,你能履行职责。缓慢或突然,在不久的将来或是多年以后…”他抓着Arthur的肩膀将他拉近,后者因父亲的拥抱震惊得无法动弹。“我只剩下你了,”Uther轻声说。“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许多国家都曾因国王与继承人的分歧陷入战乱——”

 

“父亲,我永远不会——”Arthur抗议,想到Leon提出的问题令他不适,为了救Merlin,他愿意做到什么程度。

 

仿佛并未被打断,Uther继续说。“而且我不想失去你。我想那意味着,将来,我得比过去更多地采纳你的意见。”

 

Arthur回忆起Merlin的声音。你必须做个出色的倾听者,就像你作为一名战士那样出色…

 

他的父亲放开了他。

 

倾听并不等于赞同。国王的话语依旧是王法。但Arthur感觉他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也许将来涉及到巫术的问题——Morgause还活着,而且肯定会为她妹妹的死哀悼——让步也是可能的。

 

“对Morgana的遭遇,我真心感到抱歉,”Arthur说。对我母亲的遭遇…

 

Uther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别责怪你自己,”他说。“这是个意外。”

 

对其中一条人命,确实如此。Arthur希望他父亲能在二十四年前说出这句话,但…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未来充满了可能性。

 

“来吧,孩子,”Uther再次开口,带着沉重但克制的痛苦,走向门口。“我们一起去送她安息。”


tbc

评论
热度(1)

© Lucretia🍀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