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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吧，Loki心想，眼下的处境如果要从积极方面考虑，金属爪子造成的伤口相当干净。Barton（奇迹般的）还活着，而且只有那么一瞬间是真心想把Loki开膛破肚，随后即转为无视，决然程度几乎令人钦佩。而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在该在的地方，因此严格来说，他们也并未失败。

但他还是尝到了苦涩的滋味。足以唤醒他脑海深处那低沉的私语声永远都一事无成，你凭什么以为这次能有所改变。在前来接应的直升机上，他能感觉到Barton正坐在另一头看着自己，他好奇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他会在报告中说些什么。

任务进行的一塌糊涂。他们未能完成目标。他的表现拖泥带水（客气得说）。他们一开始就遭到了设计。Barton差点阵亡。事实是，任务本身可能就是个陷阱—Loki仍旧未完全丢弃这一想法—这就意味着或许他阻挠了一次击垮他的企图，但也使他可能必须一丝不苟地随时小心提防。尽管说穿了，只要他们想除掉他，他令人失望之极的表现也许就足够了。

不过，眼下，他把自己关在仍就颇为简陋的房间内，肩膀愈合期间他没把血沾到干净床单上，他允许自己对此略微感到满意。

他事先在门口布下了一道小咒语，在门口有人时提醒他。咒语触发了，随后敲门声响起。Loki朝后抓了把头发并站起身，待表情恢复镇定后缓缓朝门口走去。来人并非他预料中的Coulson。

而是Barton。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Loki扬起眉毛等待着。

“你没有亲自上交报告，”在一阵沉默过后他说道。

Loki停在门口。“我没有吗？真是不幸的疏忽。”Clint微微动了动。

“你看起来没我上次见到你时那么血淋淋了。”

“我伤好得很快，”Loki简短地说。男人似乎有点不自在，虽然Loki说不上为什么。这使他紧张。他猜想可能是因为他无视了瞬移禁令，但从整体来看，他并不真的认为Barton会过于吹毛求疵。

“嗯。”Barton停顿了一下。随后，他歪嘴扯出一个笑容。“所以说，那个。也许，本可以做的更好。”

Loki阴郁地瞪着他，等待着。Barton回看着他，他微笑的尝试很快就被顽固的冷漠取代。Loki首先失去了耐性。“你来干嘛？”

Clint嘴角细微的弯曲看起来并非纯粹出于满足。“我不傻。我注意到了你是怎么对付那东西的，也知道要不是你我凶多吉少。”

“我推测让你死了我的处境会很艰难，”Loki简短地说，尽管片刻后他几乎就后悔了，就算这是事实。只是算数问题。他更强，更快，而且没那么脆弱。他有能力也有机会在那东西分神时干掉它，而且他抓住了。

Clint的双眼进一步合拢。“是的，好吧。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感激。”

Loki眨了眨眼。极其细微地吃了一惊。“你这是在感谢我吗？”他没想清楚就说道，Barton微微侧目。

“通常都会这么做，不是吗？”

Loki茫然地盯着他。Barton看起来又开始不自在了，并退后了一步。“总之…是的。就这样。” 他转过身，又停了下来，随后扭头再次面对Loki。“尽管，这次我不追究，因为这整个大楼即将倒塌的破事儿，但关于那什么瞬移我是认真的。”

“那很实用，”Loki说，克制不住自己微翘的嘴角，而Barton像是要打冷颤般的抽搐了一下，放弃了这个念头。

“要我说那太他妈诡异了，”他嘀咕着，几乎有点笨拙地举起手。“总之。我猜…回头见。”

Loki在身后静静关上门，手握着门把手站了一会儿。回想起那些失败的狩猎，还有Thor和三勇士怪罪他作为或不作为以发泄怒火的行径。虽然他将他们拖出必败的战局，或用魔法杀死他们的袭击者之一，但他也剥夺了他们下手的机会，他得到的是怒火。他很少，很少会得到感谢。

Barton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然而…他还是来了。

怪事。

Loki决定，这件事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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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Loki发现自己一直在想Barton说过的话。他的大部分…同事…似乎仍旧满足于无视他的行动，但他察觉到一些人正带着全新的好奇和兴趣观察他，有几个甚至主动接近他，并带着隐隐的谨慎和明显的好奇向他自我介绍。大多数都是某一级的特工，一堆凡人的脸和名字，Loki只是先记着以备日后参考，但并未多花心思去深究。

然后还有另外一些人。

“特工Silver？”

他回过头看见一位矮个子女人像一匹逼近猎物的狼一般阔步朝他走来。Loki任由自己的眉毛微微挑起。“我恐怕我还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你。”

“Chandra Sheffer，”她说道。她整个人透着一股粗鲁，而她上下打量他的方式几乎可以说是肆无忌惮。“我在这里的一间实验室工作。我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她说这句话的语气，使这个问题无异于命令。

但好奇心一直是他颇为可靠的动力。“我看不出为什么不能。”他对她微微欠身。“我正好有空，任你差遣。”

她脸上闪过的笑容熟悉的令人不安，而这进一步激起了他的兴趣。“那么，这边请。”她边说边迈开步子朝一部电梯走去。“如果你不介意跟我下楼，我们正好有几个问题…”

“关于？”Loki问道，同时放慢脚步配合她又小又快的步调。

“好吧，”Chandra说道,“老实说，我是个科学家。我不相信魔法。因此，当我收到一份记录着某些看起来极其像‘魔法’的东西的资料时，我很好奇。”

Loki感到一丝乐趣。“为了回报你的坦诚，魔法不需要你相信。它客观存在，不管你信不信。”

Chandra抿紧了嘴唇并朝他眯起了眼。“这个答案不足以满足我。”

“为什么？”

“知道某些东西在运作还不够，”她顽固地说，语气中有种熟悉感，但Loki没让自己多想。“我想知道其中的原理和原因。你不好奇吗？”Loki在想Chandra是不是不懂得如何正确提问。这个问题听起来几乎就像在指责，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倔强的声音，你难道就不曾有过纯粹的好奇吗？算了吧，我是在阅读。

他并未停下脚步。“那你打算如何解答你的…这些…问题？”

“常规方法，”Chandra爽快地说。“收集和分析数据。在这里。”她带他走进一步电梯。Loki任由她带路，尽管内心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

“哪种数据？”

“能量读数，主要是。”Chandra听起来有点分心。她拿着口袋里掏出的手机，正飞速敲击着键盘，双眼盯着屏幕。正在给谁发短信，他猜测。“如果你不介意提供DNA样本就太好了，我们之前曾有一些血液但被没收了—”

这吸引了他的注意。“你们什么？”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第一次露出了极其极其细微的不安。“你曾进过医院，”她缓缓开口。“这是标准程序，而在你凭空消失之后，神盾局私底下带走了一切与你有关的东西。”

Loki的右手抽搐了一下。他几乎能感觉到手指爬上他的背脊。“借助非常微量的血液就足以完成许多令人不快的事，”他说道，并将这一信息先记在脑中，以便晚些时候找出这份流动的样本。并销毁。

“比如？”Chandra问道，脸上的惧色再次褪去。她的表情令Loki联想起想到新咒语时跃跃欲试的自己，于是那种自己或许做了个草率决定的感觉越发强烈。

“我不认为这相关，”Loki以带着一丝尖刻的语气说道。

“是的，”Chandra承认，尽管看起来稍稍有点失望。“也许不。只是这一切有点…好吧。血魔法什么的，我有一阵很迷哈利·波特—”她偷偷瞥了他一眼，Loki不清楚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如何，但显然并非她预料的那样。“—但不管怎样。”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地下二层，Loki注意到。“穿过这里就是。这里有几间实验室，我的是那头从左数第二间—”她以啮齿动物般的小碎步沿着过道走去。Loki在她身后，看着她在某种读卡器前刷了刷ID。她抵着门让他先进。

“你先进，”她说道，于是Loki走了进去。

他的第一印象是低等级的混乱。这里似乎有数量惊人的工作人员在来回奔走，却奇迹般的避开了彼此相撞。交谈的低语声持续不断，他能不时听出只言片语—“如果我们能试试振幅…”“有人动过我的硝酸盐吗？”“…这一季的结局太赞了。”再多站一会儿，他就能逐渐感知其中的节奏，动作和活动的模式，这时有人转身，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因为所有人都突然停止了动作并盯着他。

Loki优雅地朝他们扬起了眉毛。随后他身后的Chandra一声大吼(以她矮小的身材来说音量相当惊人)，“嘿，大伙儿！咱们有客人了，都好好表现。行了，介绍完毕，跟我来，” 她说着，一头扎入了人堆里。

Loki不知该感到有趣还是该感到轻微的受辱，但他将两者统统抛开就这么跟了上去，无视公然粘在他身上的好奇目光。他在实验室深处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正在收拾文件的Chandra，从凌乱到极致的屋内整理出两张椅子。她在其中一张上坐下并指了指另一张。

Loki坐下，拿起刚挪走的文件中的一页飞快扫了一眼后又放了回去。他能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声，他的假名，从天而降，新头衔，你怎么看…

他不确定自己对此是感到享受还是觉得难受，于是他双手合十指尖抵着下巴，注视着显然主管着此地的那个女人。“好了，”Chandra正说着，“让我们先从几个问题开始。”她将笔抵在桌上按了两次。“现在。你这些能力是天生的吗，还是童年时期某些事故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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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最终变成了‘许多’。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展现魔法能力的（虽然他发现，有意思的是，她避免用‘魔法’一词，仿佛这是某种诅咒），它有哪些形式，有哪些限制（他向她保证这个问题得要花上数小时才能回答得清楚，而且要有深厚的相关理论背景才能理解），诸如此类的问题。

这是他数年来最有趣的一次体验。Chandra是个很专心的听众。她提出的问题很有见解—虽然大部分多少有点奇怪。她思维敏捷而且能迅速吸收他解释给她听的概念。她没有打断他，尽管对她来说不插话似乎是种折磨。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跟Loki讨论过塞德尔[1]了，更不用说遇见同样对当初令他深陷其中的其精妙原理感兴趣的人。就算只是和一个凡人讨论最基础的理论都很…

愉快。一度很愉快，这点他承认。

也令人沮丧。

“这根本无法理解，”Chandra第无数次说道，于是Loki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

“对你来说无法理解。你要如何跟盲人解释视觉？”他问道。“或是向毕生都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描绘光明？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

“或许是没有，”Chandra说，嘴部弯成倔强的弧度。“但我想知道的是我们是否可以学习。万物都有规律可循。如果我能破解它的法则—”

“除非你的规律是错的，”Loki温和地指出。Chandra的样子就像是她本人受到了冒犯。

“那些不是我的规律，而且它们没有错。”

Loki无奈地长叹。“没有错，那么。是有限，如果你更喜欢。”

“有限，如何有限？”

“就说最简单的，词汇。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事物有半数都是你们察觉不到的，因而你们缺乏描绘它们的词汇。”

“那就把词汇教给我。”

“这不是—”Loki微微仰起头想了想。他的大脑已擅自开始了高速运转，思索是否存在教学的可能性，如果这些凡人确实有理解塞德尔的能力，那该有多…讽刺这个词并不确切。这下，他的好奇心被点燃了，他太了解那种渴望。但问题是…

他唤起体内的力量并展现了他最古老最熟悉的作品之一。Chandra脸上的震惊令人满意。

“你要如何解释，”他说道，用的是她的嗓音，音量，语调，音调都模仿得很完美以配合他借来的这张脸。“我现在做的事？”

“哦，哇哦，”Chandra说。“这真是。太诡异了。”她眨了眨眼。“…我猜我会…”她微微向前探身，表情越发专注。“这是某种洗脑吗？我不是很了解神经方面但—和面部识别系统有关…”她逐渐没了声音。摇了摇头。“并不是这么回事，对吧。”

Loki将头歪向一侧露出半个笑容，随后解除咒语切换回自己的样子。“那并非它的工作原理。我并没有释放魔法对这间屋内每个人的大脑做手脚，暗示他们看到与事实不符的景象。这就像…穿上外衣。利用万物中的能量编织一副新的皮囊，穿上，就像生来如此。”

“那么，所以这是一种对能量的操控，”Chandra说道，Loki被她满怀热情的语气惊到了。“问题只在它是哪种能量。而这就是我想看看能否—”

“你不能。”

Chandra朝他眨巴着眼睛。随后皱起眉。“本质上，魔法由三部分构成：意愿，能量，还有天赋，” Loki说着朝后坐去并放下了抵着下颌的双手。“前两样可以习得。第三样也有获取的方法，但就算是对那些在运用所给材料上天赋远高于你的人来说都很危险，再加上其本身的负面影响。我无疑冒犯，”他加了句，有几分追悔的意思。

Chandra一副要反驳的样子。或是争辩。但她被打断了。“打扰一下，”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特工Silver，你能再做一次吗？”

Loki眨了眨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他起初见到的混乱场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平静了下来，还多了一圈围观的人群，其中一人正手握他无法辨别的设备站在那里。他对着他们惊讶地干眨眼，而Chandra似乎也很吃惊。

“你们难道都没别的事可做了吗？”片刻后她说，语气只是漫不经心地带点暴躁。

一片心虚的沉默。“也许，”最后有人开口，但听起来只有一点点羞愧。“但这明显有意思多了？”Loki感到一阵愉悦的颤栗，紧接着是另一种情绪，一种微弱，温暖，满足的感觉。或许他是个珍奇事物，一个有趣的物种。但他们正用心在倾听，兴致盎然，并寄希望于他会说些什么。

他已经想不起上一次有人如此认真地听他一本正经解说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Chandra的嘴唇紧紧抿在了一起，但Loki将注意力转到了新的提问人身上，一个一头红色乱发的年轻人。“不一定非得是那个…呃，咒语。”

“作品，”Loki漫不经心地纠正。

“—是的。就…做些什么。我想知道是否…”

“哦哦，”坐在他身旁高脚凳上的女人说道。她的头发扎到脑后，但这个发型并不适合她棱角分明的长相。“你认为可能存在某种频率偏移还是…”

“有可能是辐射，”旁人插了一句。“也许？貌似最近什么都能归到辐射头上— ”

“我不知道，”另一个人摆弄着眼镜若有所思地说。“就从我听到的来看，我认为是某种量子力学，也许，但我想知道原理…”

他们都盯着他，求知心切，睁大了急切的双眼，Loki突然全然不知所措。“我恐怕，”他缓缓说道，“我已经不记得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了。”

“就变个戏法，”有人说道，于是Loki突然听出了其中的嘲讽。当然了。期待他会像个小丑般表演取悦他们—那一丝暖意枯萎消失了。

Loki站起身。“不，”他冷冷地说。“我想我该走了。”他寻找通往门口的路径未果，却清楚听见聚集的人群中传来阵阵失望的叹息。让他们叹气去吧。他才不会供他们消遣。

“等一下，”Chandra说，但却被无视。“天呐，Ian，你这个蠢货，”又有人小声嘀咕道。“这下你把他惹毛了。”

“请原谅，”Loki老练但冰冷地说，几个凡人拖着步子微动了一下，但似乎并不急于给他让路。Loki眯起了眼睛。

“呃嗯，”其中一个沙色头发的人睁大了眼睛说道。“请别就这么。走了？Ian是个蠢货，但我们是真心想知道…”喧闹声逐渐响起，满怀希望连哄带劝。

我可不是你们的小丑，Loki感觉到一股失控的冲动。我才不会表演我的‘把戏’来取悦你们。我才不会任由你们摆布—

不是吗？这个念头浮现在他脑中，于是Loki骤然转身，抬手，打了个响指。屋内的每一盏灯都在爆裂中碎成粉末，随即熄灭。一片沉寂降临。

“我希望，”Loki言辞尖刻，“这样可以。”他能隐约看见几张震惊的面孔正抬头看着他。

“哦，天呐，”有人在一片寂静中开口。“这真是太棒了。”

“电涌，”又有人说。“那是电涌吗？有没有人在看读数？”激动嘈杂的说话声再次响起，Loki眨了眨眼。就算在一片黑暗中，他也能看清他们的眼睛，而那些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的是—钦佩。几乎，他心想，带着敬畏。他挥了挥手，灯光跳动着恢复，虽然他猜测并非完好如初，随后他看向Chandra。

她正眯着眼看着他，但那神情与其说是怀疑倒更像在深思。其余人安静了下来，而且再次满怀期待地看着他。Loki突然感到很不自在，他纹丝不动，思索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特工Silver，”Chandra在一阵沉默后开口。“我想问你是否愿意接受几项测试。你是否仍旧？…最好别把我们的电路给烧了，我猜我得加一条，”她带着揶揄的笑容说道。Loki直直地看着她。他不确定自己原先以为会得到何种反应，但绝非…

…好吧。感激似乎是最贴切的词。

他记得Coulson建议他配合回答这些问题，但听起来他并未将其作为条件，因为Loki颇为熟悉讲条件的口吻。他无需忍受这种…窥探，这种将他视作某种奇观一般的傻傻围观。他无需—

但他们毫不掩饰的好奇心，他们的兴趣，他们想要知晓原因和原理的强烈渴望，他能想起自己第一次完成作品时的那种感觉，诸如一个小生命在手中成形时；那种惊奇，那种敬畏。他们此刻看他的眼神急切又满怀希望。或许他们这种平凡的生物无法操纵魔法，但有时能理解本身也是一种嘉奖。

想要获得关注，他心想，真的有那么恶劣吗？因为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吗，他想得到他们的关注，想要他们的目光和赞美，而这简直荒唐，他要渺小凡人的赞许做什么，他们连自己的世界都不甚了解—

但话又说回来，从另一方面看，这难道不是他应得的吗？最起码他们难道不该对他感恩吗，然而他却对此避之不及仿佛—

(你不配得到这些。)

或许正是这个在他脑中转瞬即逝的念头让他做出了决定。“我愿意，”他摆出一个尖锐的笑容。“不然谁来纠正你们落后到令人心痛的宇宙观？”

或许他该将Chandra的笑容视为警告。他没有。他将其视为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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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六）

Loki自己也不太确定最后是怎么出现在Laurie和她祖母的餐桌上与她们共进晚餐的。

他怀疑这和沉浸于米德加尔特文学的讨论中有关，说来也怪（就这个话题Loki基本上都在夸夸其谈，但效果相对还算过得去）然后莫名其妙以送Laurie回公寓告终，然后她祖母没等他得体地告别就将他拉进屋内，而且似乎一口咬定他急需吃饭。

平心而论，Loki没有多少理由拒绝。食物很美味，谈话也很友好，而且大多数时间他都成功避开了关于自己的话题。她们很友善，好奇，语速很快，而且谈话内容对Loki而言在很大程度上似乎都无法理解。

这是，他对自己说，一种更加有效的了解这个国度的途径。书本上能学到的东西有限。

然而，对她们提出的各种问题闪烁其词也只能维持有限的时间，最后是Laurie的奶奶（她的名字，他了解到，叫做Bethany），一个矮小，外表饱经风霜的女人，问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一直在讨论些有的没的，一些Loki心不在焉旁听的故事。

“那么，Luke，”她说道，她眼中窥探的锋芒本该使他有所警觉。“你有家人在这里吗？”

“—什么？”Loki说，他正分心用面包片抹掉盘子里最后一点汤汁，惊讶于自己的饥饿程度。

“家人，”Bethany说着，用叉子指着他。“你有家人在这里吗？”而可怕的是Loki语塞了。在过长的停顿后他挤出了一个语气过于强烈的“不，”，而等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时已经太迟了。

她们此刻正看着他。Loki浑身绷了起来。他本该更小心。“不，”稍后他再次说道，缓和自己的语气。“我…在这里…没有家人。” 哪里都没有。不是死了就是对我来说已经死了，而且—

停下，他想，放在腿上的那只手用力捏紧。你只会让自己出丑。

Bethany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是工作，”她说，而Loki依旧防备不足，仍在努力恢复镇定。

“啊，” 他说。 “我—刚到这里，实际上。我还未能…就业。”他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他不担心缺钱，或不曾担心。尽管他至今为止尚未支付过任何花销，但这一点他或许不得不考虑。猎物如此单纯，偷盗也就失去了乐趣。

“加上这年头的市场行情！好吧，祝你好运。不过，也许你该多花点钱在食物上，而不是衣服上，呵？” 她对他露出了开朗耿直的笑容，随后轻笑了一声。Loki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他不认为这些有多精美，但他的品味一向都偏奢侈。他微微弯了弯嘴，却暗自思索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么干瘦。

“奶奶，” Laurie说，语气略显为难。“太没礼貌了。”

“胡说八道。到我这个岁数有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Bethany一脸好奇心切的表情凑上前。“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的样子很像某一类人。那些人无法在别处容身，于是来到一个新的城市试图以某种方式挽回他们的生活。”

Loki发现自己正瞪着她，根本无法挪开视线。她的话在他内心激起了一阵波澜令他抽搐。“…我不知道，”他说道，有点词不达意。他确实该事先想好说辞。再一次。该有所准备。而且他本可以说出无数种理由为自己开脱，但事实是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而且还放松了警惕。“就算我真的在寻找些什么，我也毫无头绪，”而没过多久他就想收回这些话。然而，两人都没有笑，也没有怜悯地看着他。非要说的话，Laurie看起来很好奇（却也没开口问）。Bethany则心满意足似的点点头。

随后站起身。“那么，” 她说。 “Luke，你要不要来帮我洗碗？我们家的规矩。”

“奶奶！”Laurie说道，这次明显能听出她惊恐的语气，但Loki笑了，很意外，虽然他心中仍有疑虑，但她轻易就认定他会帮忙这点令他想起了—

在她的地盘就像女王般专横，Loki心想，或许最好远离那个想法，不去想原因和细节而是单纯行动起来。“当然，”他说着起身，以他最讨喜最温文尔雅的动作行了个礼。“我做梦也不会将所有工作留给两位漂亮的女士。”

“哦，你这就是在恭维我，”Bethany说，但语气明显很高兴。Loki突然想到在她年轻时自己也早就已经过了童年时期了。如此短暂，他心想，不确定这一想法是怜悯还是鄙夷。或是其他，也不太像。

当他双手浸没在泡沫中时他多少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但直到他擦拭最后一个餐盘时才想通了一直在他脑海深处纠缠他的念头。这些人对他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他的长相和一个假名，他们却邀请他到家中做客还热情招待了他。

这令他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就像他是…一个随机的路人。

Loki扔下毛巾倒退一步。“嘿，”Laurie说，太近了，他转了一圈，差点撞上台面。“—你没事吧？”

“我刚—想起了某件事，” Loki说。我很危险。“我该…我得走了。”

“哇哦，哇哦，”Laurie一脸困惑地说。“你确定你—”

“谢谢，” Loki打断她。“你的热情款待，你们两人的…我很抱歉。”

“天呐，”Laurie扔掉手上的毛巾说。“是不是你想起了有暴力团伙在追杀你还是什么？冷静—”

“你们最好，”loki说，突然涌起一阵头晕恶心，“忘掉我曾经来过。”两人都茫然地瞪着他，他能看出Laurie在抗拒，茫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Bethany已经在点头了。很顽固，他想。善良，如此盲目轻易地敞开心扉。

他逃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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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eiðr：古代北欧的一种巫术

译者碎碎念：最近比较忙，没啥空翻译，这章出货有点仓促，质量可能一般，见谅。但是今天真的是过得无比糟心（一大早失眠，出门撞了个开电瓶车的还是我全责，赔了钱打电话给lg没句安慰还各种怪我，下午临收工前又跟某个极品同事吵了一架），所以说什么也得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于是化悲愤为文字匆忙翻出来了。于是越翻越觉着Loki怎么内心活动那么多，希望各位看着不会觉着有种婆婆妈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