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ret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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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穿梭迷宫

 

Gwaine次日一早发现，Fyrien城堡并非建在海边——而是在海里。巨石被海水环绕，除了一条狭窄的堤道，很可能它也曾是岸边陡峭悬崖的一部分，和城堡地基一样，均由白灰色的石灰岩构成。

 

当他们沿着岸边狭窄的暗礁偷偷靠近时，峭壁环绕的城堡出现在了眼前。Gwaine努力想象在石块采集地上，成功建造起如此壮观的建筑，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想到这些他眉头一皱——比起工具，他还是更喜欢与武器为伴，此时带头的Arthur在一块巨大的圆石后蹲下，并举拳示意停下。

 

两位女孩走在他和Arthur中间——对全员来说都是最安全的队形，不管他们选择站在哪一边。

 

从她们今早的互动不难推测哪位是女仆，哪位是女主人，但从她们的表现来看，任何人敢说她们是朋友，都是睁眼说瞎话。不管Arthur跟Gwen说了什么，她的喜悦都远远超出了即将救出哥哥的保证。对于来路上的发现，Arthur的保密工作做的出奇的好，除了偶尔的心不在焉，以及紧随其后的自我贬低的哼声。

 

至少，Gwaine告诉自己，没有人疑神疑鬼地不停朝后看。

 

而Morgana，话又说回来，却越发不耐烦，就好像预计到自己很快就能脱下伪装——也就是，等Arthur进入要塞被Cenred的人包围时。现在就跟她摊牌只会徒增麻烦；他们没法把她绑在营地——就算用魔法束缚，如果Merlin愿意在她面前暴露行迹——而且让Gwen留下看着她也不是个公平明智的选择。尽管他曾主动提出只身潜入城堡，但他并不认识迷宫的路，而且也没人希望Arthur孤身犯险。

 

他们只需提防她卸下伪装，公然与她们敌对的那一刻。眼下，她急切专注的伪装一眼就能识破，但她的焦虑倒是实实在在的。

 

眼见另外三人的注意力都在海边矗立的城堡上，Gwaine冒险朝后看了一眼。他并没看见Merlin，但他忍住了微笑和打招呼的冲动，不管怎样——因为他确定巫师正看着他们。

 

“我们到了，”Arthur对身后的人说，他走回悬崖边，绕过露出的石尖。“跟紧了。”

 

Gwaine紧跟其后，发现一条比乍看上去要深得多的裂缝。他越过两名女孩对上王子的视线，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种谨慎的潜在含义。

 

从岸边看不出任何洞穴迷宫入口和通道的迹象，但一旦进到里面，到处都是Arthur当天早上提过的那场战斗的痕迹，为了让Gwaine明白沿路做记号的必要性。表面上是为了保证即使Arthur不在，也能找到出路——考虑到万一他被抓，或失去意识，尽管他没明说——但Gwaine估计这也是为了让某个巫师能跟上他们。

 

“战斗结束后，我们带走了同伴的尸体，”Arthur静静说道，找到两个火把点燃，并将一个交给Gwaine——短暂的休息也给了女孩们机会，去适应遍布通道的狰狞尸骸。“看起来Caerleon根本不在乎他死去的手下。”

 

“意料之中，”Gwaine嘀咕了一声。

 

他注视着一旁倒在一起的两具尸体。维持它们形态的是蜘蛛网，而不是血肉；衣服，盔甲，武器都腐败得更慢。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也许他也有自己的使命，归根究底。命运给了他始料不及的重任。

 

他曾怨恨父亲的早死——当时年轻叛逆，全盘否认自己幼年时对父亲的爱。长久以来，他一直憎恨自己的国王，无视他家族的功绩，否决他母亲的请求。他曾年少离家，仅以决心和他父亲的佩剑作为行囊，模糊地决意要赢得名誉和荣耀，有朝一日让Caerleon为曾将他拒之门外后悔不已。但是。如果他父亲还活着，或是国王尊重君臣间的誓言，Gwaine也会成为他年轻战士中的一员。他也会在Denaria迎战Camelot——然后，活下来，也可能会在这里倒下。仅剩一堆枯骨，沉默地旁观，愚蠢地对眼前的王子笑着——还有他爱的那个女仆，叛变的女士，和之后的农夫-巫师——从他面前经过，不看第二眼。

 

“Gwaine？”Guinevere的嘘声打断了他的失神。她站在隧道的转角处往回看，Arthur火把的火光在转角另一头跳动。“Morgana在哪？”

 

见鬼。他咽下另一句咒骂，扭头看向身后的迷宫入口——他这个监视人太不称职了，居然跟个姑娘一样光顾着想那些个使命和命运。

 

“我在这。”女士走进了通道，看着脚下而非其他人，肩上的辫子来回摆动。

 

他默默看着她从面前走过，无法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她短暂的掉队和失踪是否纯属偶然。但之后，他忍不住刺激道，“跟紧了，女士，我们在赶路。”

 

她无视了他，但没有任何可疑举动。

 

一行人穿过拥挤的洞穴和隧道，Gwaine留在队尾，并在每一处交接点，从袋中取出一张新鲜的山毛榉叶子，留下记号。他动作随意，希望Morgana不会注意到他标记的路线是向内的，而不是向外。是为他们身后的人准备的，而不是为了在没有Arthur的情况下逃脱。

 

他们先是走下一段斜坡，之后转向城堡——顶着滴水，淌水，越过水潭——朝着目标的地基攀爬。Gwaine观察着两名女孩，时刻留意一切表现紧张的倾向——或机会——不自觉或泄露行踪的尖叫声，以至于忘记拨开挂在眼前的蜘蛛网，而面前几人均已安全通过。冰冷布满灰尘的触感划过他的脸，他呸了一声，在一片寂静中，成功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别担心你的发型了，”Arthur说。

 

Gwaine说不清Arthur是在用玩笑掩饰他对目前局面和Morgana的焦虑，还是在克制自己知道Merlin还活着后的高昂情绪。他用闲着的那只手拨了拨头发。“有意思。”

 

“这是个好兆头，”王子继续说，看了两个女孩一眼后转向前方。“说明没人来过这底下。”

 

Gwen来到Arthur左侧协助开路——Gwaine之前就料到会这样。又一具缠在蜘蛛网中的骷髅在面前危险地晃动——在她拨开一层蛛网后，骷髅哗地向她扑来，他立刻跃上前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惊叫声被堵了回去，她浑身一软靠在他身上，片刻之后移开他的手，示意她很感激对方的插手，但已经没事了，谢谢。前方的Arthur举着火把回头瞪了Gwaine一眼——他回了个笑脸，对王子的不爽无动于衷。像他这样要什么有什么的王子，在向Gwen献殷勤时遇上点竞争也无伤大雅。

 

但这毕竟是个迷宫，所以Gwaine没再继续纠结Arthur平时能享有多少特权，而是在战略和优势上钦佩对方的记忆力——尽管不情愿。即使过了这么多年，Arthur在探路时也仅仅表现出转瞬即逝的犹豫。

 

他再次回头看。依然没有Merlin的踪影，但借助他留在拥挤的隧道和房间内的山毛榉叶子，跟上他们应该没有困难。Morgana也在回头看；他的笑脸激怒了她，于是她毅然走开背对着他。同时，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还有其他人跟着他们。

 

最后他们来到一堵严实的墙下；Arthur将火把交给了Gwen，然后粗暴地将一个早被人遗忘的，用来装攻城储备物资的木桶安置到一扇两尺见方的活板门下。Gwaine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弓箭和箭筒放到一边，手指几乎心不在焉地抹着地上的灰尘——他们的背包都留在了森林里，和马匹一起，他只带了把剑进入城堡。

 

“那上面会不会有东西，家具之类的？”他轻声说，与此同时Arthur正在测试木桶的承重力，在踩上去之前。

 

“它通到地牢那一层，”Arthur说。

 

Gwaine好奇一个商人建地牢干嘛。也许他更像个海盗。“要是牢门锁着呢？”

 

Arthur瞪了他一眼。“出口在走廊。”预见到Gwaine下一个问题，他补充道，“在角落里，没人会从上面经过。”

 

站在木桶上，他必须弯着腰——轻轻抬起活板门一两寸。所有人都定在原地，等待一切顺利的信号；Gwaine强烈渴望走到Morgana身边用手捂住她的嘴，毫无疑问一有机会她绝对会出卖她们的位置。Arthur再次缓慢、安静、谨慎地放下门板，然后对Gwen伸出手；她将火把插进洞内石壁上布满蜘蛛网的架子上。Gwaine在隧道的这一侧也依葫芦画瓢。

 

“前方无人，”Arthur说着，帮助女仆爬上木桶跟他站在一起。“但面前有两条路。”他向前伸出手，然后伸向另一个方向，让Gwaine能大致了解上面的布局。“我和Morgana走一边——你和Gwen走另一边。找到Elyan，就带他到这里等。如果找不到，不管怎样，一小时后回到这里。如果一队回来了，另一队没有——”Arthur笑了笑。“就去找骑兵。”

 

听着像开玩笑。但Gwaine心知肚明，去找Mer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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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lin打了个哈欠，一分心在碎石上绊了一跤，此处正是悬崖和大海之间的狭窄过道。

 

不过问题不大；他跟踪的四人已经离开了视野。但保险起见，他还是靠悬崖附近活动，而非海边，尤其是在看见要塞之后。

 

他前一晚并没怎么睡觉。自从逃出Camelot，他就反复做着同一个讨厌的噩梦——也就是Arthur站在燃烧的火刑架上，而Merlin无法动弹，救不了他的那个梦。被噩梦惊醒后，他就在黑暗中巡视朋友的营地，等待心律放缓到能够入睡。

 

也正因为这样，他发现再次重逢的并不止自己和Arthur。

 

虽然他没敢靠太近，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但这两姐妹太好认了——他依然觉得她们的关系难以置信；在他看来，她们的外表大相径庭。她们聊的时间不长——声音很低但很激动——还拥抱了两次。另外，如果Merlin没看错，她们还传递了一件物品。

 

他不会傻到认为那就是姐姐宠爱妹妹送的小礼物。但他也怀疑那东西能给他的王子造成直接威胁——如果那就是Morgause的目的，如果Morgana愿意担当更积极的角色——她们在Camelot就可以动手了，何苦绕这么大弯路。

 

不，他更倾向于她们想抓住Arthur，然后交给Cenred。敌国的国王差点就拿下了Camelot，一定对此耿耿于怀。他估计Cenred打算从Arthur嘴中榨出所有军事情报，这就意味着，他们会加倍小心活捉他。所以Merlin猜测，Morgause给她妹妹的是某种施过法的标记物，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提醒在要塞中待命的人Arthur的位置。他们进入Fyrien城堡不会遇到任何困难——甚至能顺利找到并救出Gwen的哥哥。但没有Merlin的帮助，Arthur再次走出——或跑出，不管怎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Merlin灵活地绕过悬崖上一处巨大的垂直褶皱，看着Arthur消失在缝隙中，两名女孩紧跟其后，最后是Gwaine。完全不知道前方将遭遇些什么，Merlin跟上前等了一会儿——挪动他的脚准备起步——就在这时他愣住了。

 

Morgana再次出现。看着城堡的方向——背对着他——每个动作都鬼鬼祟祟匆匆忙忙。她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有点像拧了下手，然后弯腰去碰一块巨石，之后又朝城堡看了眼后，再次从视线中消失。

 

片刻之后，一阵烟从巨石上盘旋而起。

 

Merlin飞速冲上前，全然不顾崎岖不平的地面；烟雾闪着橙光，并未被海风吹散，而是形成了一片云。

 

信号。很可能是用来通知待命的巡逻队的。

 

当他到达巨石伸手去捡那件东西时，橙色已转为腥红色。他退缩了一下，以为会像明火一般滚烫，却只感觉到金属的冰凉——他的手指告诉他这是枚戒指，正面很宽嵌着一颗石头。他使尽浑身力气将它扔进海里；他已经用手掐灭了烟，所以未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手掌上残留的淡黄色粉末，就像碰过水仙花一样。

 

“Cume thoden。”一阵风卷起吹散了烟雾并抹去了残留的魔法。

 

旋风卷动砂石，但他多蹲了片刻，窥视并等待。空气再次静止，但他并未从岸边，悬崖上的森林里，或是下方的迷宫中听到任何声音。

 

之后他转身进入缝隙，谨慎地潜入黑暗之中。他不敢给自己点火把——但如果想借前面几人的火光距离又太近，如果他不小心被骷髅或生锈的武器或废弃的储物箱绊倒，肯定会被人察觉。

 

他还有时间，他想。Morgana很可能断定自己的魔法起效了，会先按兵不动，等意识到出错后才会再做尝试。虽然他心急如焚，但他也在等。

 

直到他紧绷的听觉未再捕捉到人声或脚步声的回音。直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水滴声，而周围完全陷入一片漆黑。

 

“Forbearnan,”他轻声念道。当火焰毫不犹豫地燃起时他感到很欣慰，自己的手并没怎么发抖。自从差点被烧死后，他在用火咒时不如从前那么顺利了。虽然他掌中的火苗不过烛光大小，但也足以照亮前方三步远的视野。足够让他注意到左侧通道地上的树叶。

 

Merlin暗自笑了笑继续往前赶路。

 

这确实是个迷宫。另外，他很庆幸没有第二根花楸手杖，来唤醒这些骸骨与他为敌。

 

路上他停了两次，遏制魔法熄灭火焰，确保自己不会跟得太紧，撞上他的朋友——三位朋友，和一位曾经的朋友。但等他到达那个火把点亮的通道尽头时，只看到了单调的石墙，木桶和洞穴顶上的活板门，他的朋友早就走了。

 

一边的弓箭引起了他的注意——全新的，未被蜘蛛网层层包裹——然后他看见了某人留在地上的灰尘中的记号。字母A，以及一个箭头。他蹲下迅速在记号下方留了四个标记。

 

之后Merlin脱下斗篷，小心放到活板门边损毁的板条箱上，并活动了下手指，作为测试。六周的时间意味着基本痊愈，而且他已经不用绷带了；是的，他估计自己完全能胜任必要的工作。将自己放上木桶后，他将活板门抬起了一寸。

 

确实有两个方向可选——都废弃了。而且Arthur明显走了左边的走廊。

 

Merlin扭身从活板门下钻出，然后小心翼翼将其放回原位——门很重，其材质混入了走廊地面的石料。即使表面覆盖的灰尘因他朋友和他本人的通过而扬起，依然很难被发现。

 

这意味着，Cenred大概率还不知道这条路。

 

他跪在地上仔细听。没有警示的呼喊声，奔跑的脚步声，也没有武器撞击的声音。远处架子上火把昏暗的火光在黑暗中跳动。

 

Merlin朝着左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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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印象吗？”Gwaine对Gwen轻声说，余光盯着角落。

 

“我从没来过这里，”她轻声回复。“只去过一个很小的接待室，在离主入口不远的同一楼层上。”

 

他点头，放松地靠后。毗邻的大厅另一头有一名守卫，双腿岔开，懒洋洋地坐在三角凳上。腰上挂着钥匙。

 

问题是，另一个大厅和楼梯都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而且，说真的，那里可能驻扎了更多战士——或其他人；他不可能忘掉驻守在这里的那个女巫。大厅的宽度只允许两名敌人同时向他进攻，否则会相互干扰，但他不想在Gwen检查牢房，释放她哥哥的同时，对付三人或四人以上，然后再边打边撤回活板门那里…而且说不定他哥哥根本就不在这？

 

不。他得引开对方。他看着Gwen，后者紧咬着嘴唇，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真可惜她没穿着裙子来。

 

“解开上衣的扣子，”他对她说。

 

深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说什——”

 

“不用全解开，”他嘘声说。“几颗就行，到…”他对着自己胸口比划了下，希望她能理解。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并不理解，然而依旧照做了。“现在把领口拉低，”他诱导说。“让他一饱眼福，六神无主。”

 

“像这样？”她说。

 

是的，嗯，非常诱惑。

 

“别管那么多了，”他咕哝着一把将她从角落里推出，来到守卫面前。

 

“我的天呐！”她尖叫着——毫无疑问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她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转为心虚。

 

“你是谁？”守卫说——但声音不大。他的凳子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紧接着是走近的脚步声。“像你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

 

Gwen退到了墙边，胸口随着呼吸加快上下起伏。Gwaine乐不可支。她决定回头再跟他算账——或者告诉Arthur，让他去教训他。就差两步，美人计就成功了——还有一步——

 

守卫走到Gwaine的视野之内，对方的腰身足有他两倍大——正被女仆的魅力迷得七荤八素，根本没想过对方有没有同伙，或有没有自卫的能力。

 

Gwaine跳了出来，勾住守卫的脖子——有效遏制住了他的叫声，除了紧紧抓着Gwaine前臂时慌乱的喘息声，他勒着他，直到对方慢慢失去意识。

 

当然，等待Gwen抬起膝盖去顶那个肌肉发达的家伙，力道大得直接让对方闷哼了一声后躬身倒了下去，并连带撂倒了Gwaine。他靴子离地的时间足够让他扭头提醒Gwen——她立马让到一边——于是他放手，让对方摔在地上，并踢了他的尾骨一脚。男人的头先撞上了Gwen先前抵着的那堵墙，之后他巨大的身躯在墙角瘫成一堆，一动不动。

 

“干得漂亮，”Gwaine夸奖道——然而在看到她威胁的眼神后立刻闭上了嘴，她正忙着把衣服穿好。他弯腰捡起钥匙，紧紧攒在手中避免发出声音。“赶紧。”

 

他踮着脚快速跑到大厅另一头，窥视了一圈角落——没人。她也从自己所在这头开始，逐个打开牢门上的小窗向内窥视。Gwaine看了眼正对守卫坐的地方的那间；没人，但它对面的那间可不是。

 

牢内的地上坐着一名黑皮肤男子，身穿朴实白上衣和无袖外套，帽子挂在身后。手腕被吊起锁在墙上，他抬起垂在两肘之间的脑袋，透过门上的小窗盯着Gwaine的脸看了会儿，于是Gwaine回了个笑脸，对对方的勇气表示钦佩。并不是每个被关在这种逃脱希望渺茫的鬼地方的人，都能拥有和保持那样的勇气。

 

“你叫什么，老弟？”Gwaine透过小窗问道——但Gwen没给他们继续交流的机会。

 

“是他吗？”她说。“你找到他了？”她一把推开他向窗内望去。“Elyan！”

 

“你不该回来找我的，Gwen，”他对她说。“你疯了吗？”

 

“也许你说的没错，”她反驳。“你以为我已经学乖了。”Gwaine已经开始一把把试钥匙；她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你注意下有没有人靠近，”她关照他。“或者Arthur。”

 

“Arthur？”Elyan重复，同时钥匙卡进了锁内，门嘎吱一声开了。“Camelot的王子Arthur？”

 

Gwaine移动到门口，观察他们的同时也留意着走廊里——任何可能出现的阻碍。“哦，不是我，”他笑着让另一个男人放心。

 

“Arthur为什么要帮你？”Elyan问道，而Gwen正跪在他身边，尝试用稍小的钥匙打开锁住他手腕的枷锁。

 

“为什么不？”Gwen脱口而出，继续试第二把。

 

“嗯，因为他是个王子，而你是个仆人？”

 

Gwen向后蹲坐下来。Gwaine想提醒那个年轻人，当她手握他自由的钥匙时最好别激怒她，但也不想因此引火烧身。兄弟姐妹，永远都很麻烦——他还是比较倾向于置身事外。

 

直到Gwen说，“他不在乎这些。他…”她胡乱摆弄着钥匙，又试了另一把，也许是为了避开她弟弟的视线。“你懂得，骑士精神。”

 

Gwaine忍不住哼了哼鼻子——但立刻面向牢外掩饰。

 

“好吧，”Elyan说“他对Camelot所有的女仆都这么好？”

 

“不。是的。我是说…”枷锁在一阵尖锐的噪音中解开了。

 

Elyan仓促地爬了起来。“看起来你的境遇变化不小，Guinevere。”

 

“是的，我想是的，”她简短地回答，然后走到门口的Gwaine身边。

 

在他们身后，她的弟弟静静说道，“我很欣慰。”

 

“我叫Gwaine，”他说，转身对年纪小的那人伸出手，并对他一笑。“我是受雇专程来这的，通常情况下我是不准踏入Camelot境内的，因为太过出类拔萃。”

 

“在哪方面？”Elyan说，快速但有力地跟他握了握手。Gwen说过，他是铁匠？

 

“太能打，加上话太多。”

 

Gwen翻了个白眼，于是Gwaine示意他们沿着走廊回活板门那里；如有必要，他会掩护他们撤离。不过至少他们停止了争吵，保障了足够时间安静地走老路回去——Gwaine脚踩两尺见方的厚板一头作为杠杆，让另一头翘起。Elyan抓起了那头，点头致谢，之后Gwen第一个钻进洞里，下到预先准备好的桶上。

 

但他哥哥并未说完，当他跟着她将腿放下去时，问道，“你在生我的气，对吗？”

 

Gwaine翻了个白眼。然而，他并没有恼火的余地，不是吗？

 

“有一点，”她斥责，让出身位给Elyan跳下木桶。“你去哪了，Elyan？”

 

“四处游荡。”

 

Gwaine又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然后也下到了地下迷宫之中，蹲在桶盖上看着妹妹双手插腰。既然他们都已经到达相对安全的地方，她先前的担忧也就转为了怒火。他在一旁并不尴尬——看起来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存在。而且，或许，他也该接受批评。

 

“你离家都四年了，音讯全无。我都觉得你可能早死了。”

 

“我想过联系你，”Elyan道歉，耷拉着脑袋，此时Gwaine突然感觉极其内疚。如果他们能离开这里——等他们——活着——离开这里，他一定要给自己的家人写封信。“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所以我们父亲死的时候，那也不算合适的机会？”

 

厚重的沉默。Gwaine选择跳下木桶，捡起他的弓箭和箭筒，推了推让她挪开，以便清楚辨认他之前用灰尘留下的讯息。上面附加了新的讯息。

 

Elyan作出了面对这种情况时男人唯一的选择——用双臂搂住自己的姐姐，抱着她，尽管一开始遇到了反抗。“对不起。我没能帮上你，对吗？”

 

“会有所改变的，”Gwaine预言。

 

“你指什么？”Elyan问他，同时放下胳膊。Gwen的双眼也透露出同样的疑问，虽然她没开口。

 

“你们能找到出去的路吗？”Gwaine对她说。她犹豫了，思索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要再上去一次，”他边对两兄妹说，边检查箭筒。在采用近身格斗前，他还能放倒八人。“如果Arthur有麻烦，在上面能听的更清楚。我们不认为Cenred知道这些隧道——但如果事情真的无法收拾，你们得试着自己逃出去。”他看着Gwen。“回拴马的地方，回Camelot。懂了吗？他肯定希望听到你没事。”

 

她点了点头。

 

“振作点，”他又给了个笑容，再次跳上木桶，用手掌抵着活板门。“Arthur并不是孤军作战。”两人同时看向他指的方向。

 

当他抬起门板——两侧走廊依然没人——他听见Elyan说，“M？那是什么意思？”

 

“Merlin。”

 

听到她欣慰，充满希望和关切的声音，Gwaine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再次穿过门洞爬了上去，收起双腿。

 

“那又是谁？Arthur手下某位骑士？”

 

“不是，”Gwaine再次放下门板时，Gwen说，“他有魔——”

 

一声巨响。

 

Gwaine直起身，准备好一支箭，但并未拉弓。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如果他去找他们，很可能在路上错过，那样他们大概率会等他，即使不应该。但如果他们逃出来了，但并没甩掉追杀他们的女巫和敌人，Gwaine就能在最后一段掩护他们。

 

于是他选择等。

…………………………………………………………………………………………………………身为一名勇士，Arthur觉得自己像个懦夫。

 

他有条不紊地检查了走廊左手边的六间牢房，但比起手头的任务，他更在意身后视野之外Morgana的呼吸和一举一动。空的。

 

他们在沉默中继续前行，走上半截楼梯，然后转弯。除了靴子踩在光滑石面上的声音，衣服的摩挲声以及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外，一片安静。仅有的几个火把稀疏地分布着。

 

然而Arthur却下不了决心，该怎么办。

 

Merlin有一种坚定不移的神秘勇气，即使身在敌营，也能敞开心扉结交好友。Arthur自认没这个本事。他不可能默默忍受长期与宿敌之子共处，久到能够发现对方身上值得他效忠或结交的品质。如果自己的成就和牺牲遭到忽视或被归功于他人，其造成的挫败感绝对能令他精神失常；他从小的教育和训练都告诉他要索取一切应得的荣耀。

 

此外Morgana同样也潜入了敌人的城堡，刻意隐藏她新的身份。多久？

 

每走一步他都问自己一遍，多久？直到让Camelot臣服。

 

应该如何处置已知的叛徒？Arthur尝试客观地考虑这个问题。搜集证据后公开对峙，等待处刑。或者，将计就计，提供假情报混淆视听克敌制胜。不管哪条路，没有Uther的配合都是空谈，即使假设这回Arthur和Morgana能在未撕破脸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如果是他的下属——他信任多年，最亲近的骑士之一——Arthur会毫不犹豫当面要求对方解释，并当即下战书。但这是Morgana。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间间牢房都检查过了。很快他们就得回迷宫入口与Gwaine和Guinevere汇合，希望另外一队能有所收获，并迅速撤离。如果不是…

 

他开始好奇Morgana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趁他不注意在他肋间捅上一刀？还是把握时机放声尖叫？如果他们真的在下一个大厅找到Elyan，她是否会顺势继续维持伪装，跟他们走出迷宫，回Camelot，改日再做打算？还是说她会——

 

“Arthur，”Morgana开口。并非谨慎的低语，也非她惯有的那种信心十足。只是——冷静。也许还有点急迫。“Arthur。”

 

他朝身后看了眼，有点不耐烦，正准备让她闭嘴时——愣住了。一个裹着头巾，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的矮个瘦小男人就站在她身后，他的剑越过她的肩膀正架在她脖子上。她看不见对方是谁；绿色的眼睛警惕地瞪着。

 

Arthur也不知道这名不知名的下属是否清楚Morgana的身份。或是他如果不合作，对方是否真的会伤害她。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瞥见了另一个人影，但他伸向剑柄的手被人抓住了。他转头——又是一个包着头巾和围巾无法辨认的人。

 

那人用力一捏，Arthur当即放开了剑柄。他的剑被人抽走，拿走他剑的人推了他一把，作为无声地指令。转身。走。穿过走廊。走上楼梯。转弯——再转弯。Arthur听见第二名Cenred的下属催促Morgana跟上。

 

穿过固定在宽阔的拱形门框上的两扇大门，他们来到一间只有他Camelot的住所一半大的房间，不过屋顶有后者两倍高。布满灰尘的地上铺着两张牛皮，一张铺在类似王座的结实高背椅下，另一张铺在当作柜子或桌子用的板条箱下；上面放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个酒壶和两只高脚杯。

 

当他们将他推上前，踢他跪下时，Arthur在想那两只高脚杯是为谁准备的。

 

站在唯一一张椅子边的人影动了一下，之后Cenred转身面对光源，墙上支架中的几个火把火光闪动。两把剑交叉背在他身后，油腻的头发后露出一脸狂躁的笑容。

 

Arthur想到他现在的处境和六周前的Merlin如此相似，在Uther面前双膝跪地。Cenred没有Aerldan或现成的火刑柱——不过Arthur好奇那个女巫在哪，她会怎么对付他——他惊讶自己居然毫不畏惧。

 

“瞧瞧，”Cenred说。“Arthur Pendragon。承蒙您大驾光临。”

 

Arthur把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他本想说这是份无法拒绝的邀请——在Morgana暴露Gwaine和Guinevere的行踪前，能拖延越久，就意味着另外两人成功的几率越大。也许他们已经找到了Elyan——很显然Arthur和Morgana并没有找到。

 

“而且，看”Arthur没有理他，于是Cenred继续说。他漫步走过房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还带了个朋友。”被一名略矮的乔装男子钳制住的Morgana正努力挣脱对方，从Cenred手上逃脱。“而且是Lady Morgana。”他一把推开下属，一只胳膊搂上她的身体——从一侧的肩膀一路到另一侧的腰部。然后吮吸她头发的香味——演技略浮夸，仿佛他的观众不止Arthur一人。

 

她尽最大努力扭身远离他。“离我远点，你这头猪，”她一脸厌恶地骂道。

 

Arthur觉得，这是很长时间内他见过她最真实的反应了。他换了个姿势并弯起脚趾，这个动作更便于在有机会时一跃而起，但眼下他满足于身体上的被动。“你是个胆小鬼，Cenred，”他说。“一直都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把剑，让我们公平竞争决定谁更有资格统治。”

 

“胆小的人往往活得最长，Arthur，”Cenred冷笑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死的很勇敢，很快。但首先，你得先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关于Camelot的事。”

 

Arthur摇摇头，并未尝试隐藏自己的笑容。“我不认为我们有那个闲工夫。”

 

“你在等你的朋友来救你？我们也会把他们抓起来的，”敌方的国王嘲讽地说，再次把脸转向Morgana的头发和脖子。“越多越好，就像我一直说的。”

 

“Arthur，求你了！”Morgana哭喊道。

 

客观上，他认为，她确实很厌恶Cenred碰她。这也许就是他坚持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这会惹恼她。或是…另外一个人，也许，正在看这场好戏的人？

 

Cenred，可能是因Arthur的冷漠而犹豫不决，也可能是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中，幸灾乐祸地说道，“我该先对她做什么呢，我的王子？”

 

也许是他的骄傲替他作出了回答。或急躁。Arthur听见自己说，“你觉得她们会放过你吗？她或是她姐姐？”

 

Morgana目瞪口呆，停止了挣扎。Cenred不解地说，“你再说一遍？”

 

“也许你可以从付她报酬开始，”Arthur继续说。“这年头机密情报卖多少钱？我怀疑我能说的她早就都告诉你了。”比起真相，这更像是奚落——他并不想对方承认，然后立马杀了他。他知道有些事她不可能泄露，关于军事训练和战略，甚至是那些她失踪期间发生的变化。

 

“抱歉，我不——”Cenred开口，但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他。

 

“他看穿了，不是吗？”

 

Arthur转头看见了那名金发女子，女巫，从门口的壁龛走出。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她依旧穿着召唤她母亲灵魂时那条华丽的酒红色裙子——那个景象剥去了他一切保留和禁忌，只留下无比脆弱的内心和灵魂，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她又一次成功了，不是吗——利用他们都信任的假象。养女，朋友，女主人。

 

尽管两次诡计都被同一个人识破了。在Arthur的记忆中，他听到Merlin说，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当时，不论是Morgause还是他自己都没把仆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愚蠢，”Morgause又说，从他无法触及的位置悄悄绕过他。就像急切的屠夫看着一块羊肉般盯着他。她嘘声说出最后一个词，“妹妹。”

 

Morgana扭动着摆脱Cenred，显然被激怒了——但现在，看上去，罪魁祸首是Arthur。他从跪姿站起身；没人阻止他，或许因为Morgause只要动动手指就足以杀死他——而且下手的同时还能打哈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开门见山地问Morgana。“我们对你来说难道不一样是家人吗——甚至更亲近？”

 

“家人，”Morgana尖酸刻薄地斥责道，她取笑说。“你父亲看着我父亲去送死。他很可能当时也杀了我姐姐——他也很可能杀了我，如果他了解我的一切。”

 

“你是指你的魔法。”这些词听起来如此陌生，但他的语气却惊人得冷静。

 

“我很可能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我根本不想要的力量，遭到处死！我的家人会看着我被处死而绝不会——”

 

“你错了，”Arthur对她说。在那一瞬间，他无视了身旁的女巫和国王，试图说服Morgana。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再一次回心转意？但他们是否能无视她的所作所为，让她回Camelot？至少给她一次改正的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拥有不同的命运。这还有可能吗？“你还记得Mordred吗？你还记得我和Merlin是怎么冒着生命危险帮他越狱的吗？我们并不认识他。只是因为我们相信他不该死。”

 

“Merlin，”她嘲笑道，但他并未给她机会继续。

 

“你真的认为我们不会帮助你？保护你？”

 

“就像你帮助和保护Merlin一样？”她嘘声说，悄悄走到Morgause身边——这一举动比任何话语都更能表现她的态度。“就像他帮助和保护我一样？”

 

如果不是一天前才见过Merlin的笑脸，这些话简直句句扎心。“你不相信我们，”Arthur说。“你根本没给过我们机会。”

 

“我给了！”Morgana尖叫，火把就像被狂风吹过般跳动着。“我告诉过他我认为——”Morgause一只手搭在她手臂上，于是她斜视了一眼，立刻咽下本想说的一切。

 

“你在外面，Morgana，”Arthur说，刻意调整自己的语气，让其更有说服力。他几乎是在祈求。“你离开了。安全逃脱了。你本可以写信给我，给我父亲——甚至是给Guinevere——告诉我们你不会回来了，以及个中缘由。或者你也可以——”他吞咽了一下，让我们以为你死了。他不应该再说了，他该让她们把他扔进牢房，或某个他能计划逃脱的地方——有女巫在场，这只是白费口舌。“你没必要回来，攻击我们。背叛我们。”

 

“我不是挑起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Arthur Pendragon，”Morgana嘘声说。“但我乐意用尽一切手段结束它。”

 

“我确定，这将会十分令人愉快，”Cenred拉长了调子说道。他走到板条箱旁，拿起酒壶朝高脚杯里倒了点酒，然后回身坐到屋内唯一的椅子中。“但你不认为这只是浪费时间吗？对付这个Pendragon——我迫不及待想对付另一个。等他崩溃，然后等着将Camelot拱手让给我。”

 

“你永远不可能得逞，”Arthur说。既是警告，也是承诺。

 

“或许，你并没有资格对我们说这些，”金发女巫陈述。“也可能我们没有用对激将法。你知不知道你的仆人曾经想毒死我妹妹？”

 

Morgana脸色苍白，无力地躺在女巫怀中。而Merlin焦虑，无助——在他们寻找Morgana的一年中，他显得异常阴沉，憔悴。他们之间拌嘴时他总是慢半拍，而且有时心神不宁。现在他理解为什么Merlin认为自己也有责任了。

 

“不过，不知道他当时用了什么方法逃脱了我第一次报复，”Morgause继续说。“我很失望没能亲眼看着他被处死，但听人说那场面…令人难忘。”她看了Morgana一眼，后者得意一笑，在她身边，Arthur捏紧了拳头。“我只能将就下，看着仆人的主子烧死了。”她吐出一句咒语，随即Arthur的头发被一阵热风吹起。

 

火焰从石板地面盘旋而起，形成一根火柱——某种意义上，这很讽刺，我确定——他不自觉地后退，远离火焰，遮着眼睛不停眨眼，摆出防御的架势，仿佛能赤手空拳对抗魔法。

 

火柱跟着他移动，逼近——把他逼到了角落。

 

“他有没有被痛苦折磨很久，你觉得呢？”Morgause叫道，她伸出手引导控制火墙，“你的Merlin？”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他宁可跳过它，穿过它——到门边，走出门口。他还能怎么办？他不会背叛朋友，不会泄露任何保护他们的信息，那些忠诚或依赖于Camelot的人。

 

酷刑。火焰。如果Merlin能够克服，他也可以——

 

不断增长的热量几近无法忍受，火光令他眩目——

 

随后整个世界爆炸了。

 

他看不见。听不见。有东西砸到了他的胸口。

 

有东西砸到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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